篱落疏疏月又西126敷衍了事

篱落疏疏月又西126敷衍了事

刘厂长听到说话声侧过身来。夏主任就站在孙志刚身旁，他深蓝色的风衣上还挂着雨珠儿，不大的眼睛里有着冷峻的光芒。他不语却带着几分威严。

“夏主任，您快请进。”刘厂长的愤怒像云烟瞬间消失，卑微的笑意立刻堆满了他的四方脸。他下意识地舔着嘴唇，他不知道自己此举的目的能否达到?这个企业能否再支撑下去?

夏主任只是冲着刘厂长点了点头，他迈着八字步走进了办公室里。他只是向旁边侧了一下脸。

孙志刚忙把椅子挪到夏智勇身旁：“夏主任坐。”

刘厂长立刻给夏智勇倒好了茶水。夏智勇微微抬了一下手，他示意刘厂长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他的目光落在王梓身上，他皱了皱眉头：“王梓，你不好好上班？”他明知故问。夏沫在电话里已经给他说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骂夏沫和王梓蠢，但这个烂摊子总得有人收。他的眼睛只是往桌子上瞄了一下。

孙志刚立刻把桌上的复印件双手递给夏智勇。这正是刘厂长和吴科长谈话记录的复印件。王律师着重记录的是，吴科长和王梓联手偷阀门，栽赃给乔远寒的过程。

夏智勇仔细地看着，他皱着眉头：“混账东西！王梓，你去给我把夏沫叫过来。”他心里清楚这其中利害，这件事会成为刘厂长向他讨要人情的把柄。

原来为了让工厂维持下去，刘厂长找过夏主任。刘厂长希望夏主任能给地方上说说话，求求情。刘厂长的意思无非是，目前破产的企业太多，社会上再就业压力太大。氮肥厂再破产，这么多工人下岗，就业问题得不到解决，会造成社会不稳定因素。

夏智勇很不耐烦地敷衍了几次。兴平氮肥厂爆炸事件是一个教训。地方上有一个化工厂，无疑跟有一个定时炸弹差不多。氮肥厂停产是多方会议研究决定的结果，他不能逆风而行。

偏偏这个夏沫和王梓给自己闹这么一出，这是蠢的不能再蠢的。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想办法解决。夏智勇怕刘厂长抓住机会，向自己提条件！礼尚往来这个词，放在工作上让他生厌。自己这个侄女不是个省油的灯。夏沫打着自己的名号四处招摇，应承事情，这让他很苦恼。

夏智勇的手转着茶杯，他把复印件扔到桌子上：“我看国有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的大方向是对的。你看看工厂里这些人都是什么素质？厂领导都是这样子，工人能好么?”

刘厂长咧着嘴笑了笑：“夏主任说得对。”他得忍着，这个夏智勇骂人如此巧妙，但人家是上级领导，他能怎样？

夏智勇看着王梓走出了办公室，叹了口气：“阀门都找到了?”

“找到了。”刘厂长回答着，给夏主任杯子里续水。

“既然找到了，”夏主任如有所思：“厂里也没有什么损失，是吧？年轻人一时头脑发热，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毁了年轻人的前途。”他变相替王梓求情。

“夏主任，因为这件事，乔远寒被警察带去调查咧。”刘厂长强调着，这不是小事。

夏智勇咳嗽了两声，他盯着水杯里漂浮的茶叶：“竹叶青?”他摇了摇水杯。

这时夏沫和王梓一起走进了刘厂长办公室：“叔叔！”

夏智勇突然抓起桌子上的复印件扔到夏沫和王梓头上：“说说，咋回事？”

夏沫瞥了一眼夏智勇：“叔叔，我和王梓，远寒既是同学又是多年的朋友。我们只是想着和远寒开个玩笑。没想到吴科长报了警，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知道，这对好的台词，有人为她圆。

“幼稚！纯粹就是没有长大的娃，做事不经过大脑。年轻人喜欢玩，也要注意分寸。看你们闹的都是什么事？你俩简直……”夏智勇指着夏沫和王梓：“还好没给企业造成损失。”

刘厂长咬着嘴唇，看窗外落得忧郁的雨。夏智勇这短护的让他无语。

夏智勇又拿起水杯，他泯了一口茶水：“刘厂长，听见了吗？他们几个年轻人开玩笑呢。你想想，他们如果真的想闹出来点事情，会做得这么明显吗？这事情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哪里有这么蠢的栽赃陷害？这就是开玩笑。”

刘厂长叹了口气，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觉得夏沫他们可能是临时起意，所以才会漏洞百出：“远寒还在派出所呢。”他又强调了一遍。

夏主任看了看桌上的电话：“派出所电话号码是多少？给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看了一眼孙志刚。

刘厂长亲自送夏智勇出厂门：“夏主任，我厂这个月中旬停产检修，明年?”

“我回去给领导反映一下情况。王梓的新单位问我要人呢！”夏智勇拍了拍刘厂长的肩膀。

刘厂长自然明白夏智勇的意思，他会把王梓的档案让人事科递去新单位。他转身叹息，这件事还是委屈了乔远寒：“小周，咱去趟派出所接远寒。”

刘厂长的车到派出所门口时，乔远寒拽着姜寒云走到了大门口。雨依然下得恣意，白杨树的叶子铺满了街。乔远寒脱下外套给姜寒云顶在头上：“雨太大了！”他拥住寒云的肩膀。

刘厂长没有下车，他看了一眼司机：“不要打扰他们，我们走吧。”

“远寒，我肚子很饿。”姜寒云今天只吃了一顿饭。

乔远寒的手摸着姜寒云的脸：“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拥住她：“让你受苦了。”他吻寒云的额头。

姜寒云不知道滴在自己额头上的是雨水，还是乔远寒的泪水。她情愿是雨水，她不想他悲伤：“没有，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春天最好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吻乔远寒。

“我们给你过个生日吧！我本来想着开完会去给你订做生日蛋糕，”乔远寒捧着寒云的脸，他注视着她笑，眼泪却流了出来：“对不起。”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白皙而细滑的面庞：“去吃碗长寿面吧！”

乔远寒用自己的外套替寒云遮着雨。因为雨，好多饭馆已然关了门。只有青年街的刀削面馆开着门：“只好凑合了。”

姜寒云和远寒往回走时雨停了，风来回地吹，天空的阴云散去，一弯清瘦的月亮悬在天空：“远寒，月亮出来了。”她像个孩子似的笑。

“祝你生日快乐！”乔远寒拥住寒云的肩膀：“祝你生日快乐！”他的唇贴近姜寒云耳畔：“今年，以后，以后很多年，直到你老了，我要为你唱一辈子生日快乐歌。”他把寒云背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一遍遍地唱直到厂门口：“寒云，我今晚需要另觅住处。”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宿舍?”姜寒云不好意思看乔远寒。

乔远寒笑了笑，他把寒云送到宿舍门口，给寒云开了宿舍的门，待寒云洗漱完：“我去你师傅宿舍。”

姜寒云拽住乔远寒的手。

乔远寒顶住寒云的额头：“我爸明年六月祭日过后就满三年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他吻寒云柔软的唇“我明天早上送你去车站。”

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姜寒云就到了李家村，街上已经有零售商赶来批发衣服。她现在才知道，黄阿姨的精品服装实则是高仿产品。黄阿姨下午会把店面交给李师傅，她自己去民生、开元，百盛等商场转。遇到款式好的衣服会买下来，拿回来再拆开，让李师傅照着样式打版，裁剪。

黄阿姨所选的布料自然没有品牌衣服的面料好，她们的做工相对差些。但做好的衣服挂在那里，认识面料的人极少。

批发衣服是个考验眼力的活。黄阿姨夏天的连衣裙压了不少货。概是那样式太过挑人，零售商拿过一次货便不再拿了。黄阿姨只要进库房，只要看到那些裙子就唉声叹气：“寒云，你穿着那么好看的裙子怎么就卖不动呢？”

“阿姨，我来了。”姜寒云走进商铺和黄阿姨打招呼。

“快把衣服换上，让他们都看看我家棉衣的款式啦！”黄阿姨说着站到门口吆喝着：“都来看一看啦，我家的新款上市啦！”

姜寒云脱掉自己的外套换上了店里的衣服。她发现李师傅正看着自己出神，她最近觉出李师傅有些奇怪。可她又说不清他哪里怪。

姜寒云帮黄阿姨招呼着零售商，她并没有注意到夏沫就站在店门外。她用笔记着门牌号和店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