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从小爱羊。爱小羊,一如人们爱小孩、小动物一样。不同的是,养羊为了补贴家用。
小孩•羊和狼假期到了,父亲带我到集会上三、四元买两个脱奶能吃草的小羊羔,我便和小伙伴们一块在村周围放养,肩上扛个小镢,见到远志、茜草、枸杞这些野药材便采挖,集中到收假时卖到药材收购站。
我们放羊从不拴绳牵着羊儿走,都是吆喝着让羊跟人走,羊聪明,认人,认路,认家,晚上我们坐在村边望星星,看火车,谝古经的时候,俩小羊会跳上我的脊背,“咯吱,咯吱”地嚼我后脑的头发……我们就象亲兄弟一样!临到暑假结束,卖羊的时候,真象好朋友分手一样,明明说好价卖了,我抓住羊绳不放手,哭成了泪人……
小孩•羊和狼但有例外,小羊就象成长的小孩,活泼、好动,动不动俩羊连蹦带闹,连追带跑从村边蹦到沟底的邻村,再从沟底延路上到对面坡顶的村里,消失不见了。任凭你喊破喉咙也白搭。
这时的我以百米速度冲下沟,攀上坡,找见用早已准备好的土块狠砸过去,然后撵上掐住脖子,直至翻白眼才解气松手。一次母亲见了,问我不是爱羊的很嘛,怎么就……然后让我拴上绳子放养,我始终没有,知道它们只是撒欢,并不想和我做对!
一个夏天,中午刚下过暴雨,雨后我和邻居家的巴娃准备去放羊,巴娃说爷爷有把红缨枪,展示给我看,然后想拿枪到山上玩。爷爷看见了:“搁下!诞地拿外干啥呀?”“防狼哩!”巴娃回应,“现在啊达有狼哩?搁下!”巴娃不听,硬着头皮把枪扛了出来。
的确,六十年代开始,狼就越来越少了,偶而听到山里谁家遭狼害了,村北头的宝全和我同龄,一次在院外粪堆旁解手遇到一只狼,他以为是狗,用土块赶撵,其母闻听出门一看是狼,几声“贼狼”把狼吓跑了。
我们沿村上一条叫小地凹的小路上塬,到路头的麦茬地里放羊,天高云淡,雨后的空气清新沁人,巴娃扯开嗓门吼他自己创作的歌曲“天不兰汉斗,斗不兰汉天……”
突然,崖上面吃草的羊儿齐刷刷地蹦了下来,我俩抬头一看,一只满头是血的象狼狗一样灰色毛发的傢伙蹲在高崖上,接着,又是一只,再一只。“狼!”我先喊了一声,然后我俩声嘶力竭地喊起来“贼狼!贼狼!招拾!招拾!”喊贼狼一方面是震慑,一方面是求援。招拾是提醒羊群快拢集。
小孩•羊和狼这时四散的羊儿跌跌撞撞向我俩拢来,同时崖上一只狼沿崖畔过去欲截那头的羊,一只反方向迂迴欲形成包围之势,而那头带血的狼直接跳下来冲到我俩面前,我和巴娃用枪对着狼,吆喝羊群往山下退,狼步步紧逼,我们节节后退,最近时,只要我俩一刺,就会碰到狼头,我们不敢,只是大声叫喊后退,这期间,又见另两只狼的身影从我们头顶的崖上掠过去……
大约对峙了约三十余米,那只血狼一跃上了高崖,再也没有出现。
当天,我俩嗓子都哑了,睡觉打了几个寒战,大人们说:狼把娃声压住了(指狼有压声的功能),把魂吓跑了,叫了几声魂,没事了。
第二天,塬顶老住户宋老九说他也见了这三头狼。确真是狼!还偷吃了铁龙山下王家塬村的几只鸡。
那年头大约是文革前,1965年左右。
那年我十一岁,巴娃也就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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