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曾繁生和曾祥宇再次来到学校,按照志愿者的指引,先到报名处报名交学费。那么大的礼堂里密密匝匝都是前来报名的新学生和家长,空调的功率已经开到最大,但两个人还是挤得浑身冒汗。
好容易交好学费,他们又去接待处查询被分配的班级和宿舍地址。曾祥宇所在的计算机系一共五个班,他被分在了三班。宿舍在男生宿舍27号楼410。两个人办好各种手续之后,又去后勤处领取了一整套的床上用品,就赶到了27号宿舍楼。
410室的门虚掩着,曾祥宇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房门,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舍友等着自己。可是里面空无一人,他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虽然有点失望,但是这样也好,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和陌生的舍友打招呼呢。
宿舍里一共四个双层的架子床,每个宿舍住七个人,每人一个床铺,剩下的一个床位放公共的东西,比如行李箱之类的。靠窗户横放着一张桌子,房子中间并排又放了两张。门口靠墙有一个壁橱,应该是用来放置脸盆,牙杯,热水瓶的。这些东西已经占据了宿舍的大部分空间,桌子和床铺间只剩下两条窄窄的走道。
曾祥宇注意到已经有一上一下两个床位上铺好了被褥,看来已经有两个室友来报到了。他在剩下的床位里挑了一个下铺的,在曾繁生的帮助下铺好被褥,这就算安顿下来了。
两个人坐了一会,曾繁生决定回宾馆收拾东西,他打算下午去火车站看看还有没有回家的火车票,如果有的话他今天就回去了。宾馆太贵,曾祥宇已经有了住处,他一个人不想再多花一晚上冤枉钱。
离开时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宿舍门锁上了。新同学的心也太大了,人走了门都不锁,万一有小偷进来怎么办?
还没走出学校,碰到路边有个小饭堂,里面很多吃饭的人,两个人这才发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为了赶时间,曾繁生买了一笼小笼包,让曾祥宇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曾祥宇让曾繁生一起吃,曾繁生说:“你先吃吧,我不饿。”
这还是曾祥宇第一次吃小笼包,觉得味道很特别,和在家里蒸的菜肉粉丝包子完全不一样。他左手拎着装小笼包的塑料袋,一边走一边掏一个出来吃。不知不觉,当他再一次将手伸进塑料袋时,才发现一笼十个包子竟然已经全被他吃光了。
曾繁生笑道:“看来真是饿着你了,本来我还想着你吃不完,剩下来的我吃就行了。”曾祥宇这才醒悟到,爸爸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这会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他肯定已经饿坏了,可是自己竟然没想到这点,一个人把包子全吃掉了。
路上他不是没有劝过爸爸吃,但他一直说不饿。而他就是因为第一次吃小笼包,竟然都忘了想一想爸爸真的是不饿吗?到底他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为了多吃几个包子而故意装作没注意?这一刻他感到自己太自私了。
在宾馆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曾繁生把一个已经磨毛了边的旧钱包交给曾祥宇,里面有零零整整的五百块钱。这是给曾祥宇用来置办一些生活用品,以及第一个月的吃饭和零花钱的。
曾祥宇默默地帮父亲收拾好东西,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后就要一个人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第一次离开父母的他心里充满了不舍。而更让他心塞的,还是刚才一个人吃完包子没有留给父亲的自责。
退房的时候遇到点麻烦,因为他们不知道按照宾馆的制度,房间要在中午12点前退掉,过了时间是要收加时费的。曾繁生着急了,辩解说他们昨天那么晚才住进来的,要到今天晚上才满一天,质问为什么这才住了半天,退房还要再多收钱。
前台的服务员和他解释了半天,曾繁生心疼钱,又觉得不公平,坚决不同意再给加时费。闹到最后服务员只好把经理找过来,经理了解到情况之后,大度地没有让他们再补加时费就让他们走了。
到了火车站,很幸运,到西安的火车班次还有余票,再有两个小时就发车了。曾繁生赶紧买了票,连呼运气真好。算一算,他在广州这块地方停留的时间前后加起来还没超过24小时。不过这次能见识到大城市的繁华,也算开了眼界。
他对在宾馆的遭遇依然耿耿于怀,花了两百块才住了半天,亏大了。那个中午12点就要退房的规定太不合理。
曾祥宇看到不远的地方有家店铺在卖小笼包,趁着曾繁生上厕所的机会,他飞快地跑过去,拿出爸爸刚给他的钱买了一笼。这里的价钱明显比学校的贵,学校那边15块,这里竟然要20块。但是曾祥宇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反而觉得价格贵一点还能把自己之前的过失弥补地再充分一点,他心里也更踏实一些。
当曾祥宇把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递给曾繁生时,他先是一阵惊讶,问了价格之后,心里更升腾起一股怒气。不过他还是立刻明白了曾祥宇的心意,最终没有说一句话,接过包子默默地吃了起来。曾祥宇看着父亲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心里的内疚感终于减轻了许多。
上车之前,曾繁生摸摸曾祥宇的头,说道:“这次爸爸来陪你的时间太短,没办法,这里的消费太高了。以后一个人在这边要知道照顾自己。别担心家里,我和你妈身体都还好着呢,以后我会按月寄生活费过来的。”曾祥宇心里难受,本来打定主意不哭的,听了爸爸这几句话,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曾繁生也感到一阵心酸,他能够帮儿子的也只有这么多,以后他能闹腾个什么光景全靠他自己了。他能够支撑儿子的也只有这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等到他毕业之后,就再也不需要他的照顾了。
儿子这么有出息,他打心眼里感到高兴,而且儿子的独立也是他一直期盼的。即使这个愿望的实现至少还要等到四年之后,在这个分离的时刻,他心里还是闪过一阵浓浓的失落,仿佛即将失去一件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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