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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小白摸挲着猫的肚子,言词恳切地说怀了三个崽儿。我说你成了半仙了,要不再脉脉,晋个全仙,辨辨是公是母。
我跟小白唠嗑,是狗皮袜子没反正。深了浅了的,小肚鸡肠多磕惨,让人笑唬。
铃声响了,是小白的爹在北镇来的电话。问干啥呢?小白说,闲呆着。说您干啥呢?白爹说,在给葡萄浇水。小白说,不是刚下完雨吗?嗐,是掉了几颗水豆子,跟蚊子打几个喷嚏似的。白爹的回答挠到了嘎肢窝,差点没让我笑出声来。
挨着二道塑钢拉门的边儿,摞着两箱防冻液,是于博士牌的。戴着博士帽,捧着硬板书的小雪人嘻嘻笑着,一派虚恭有礼,也难掩一身贵气富态。
上面是猫闲时呆的地界,蜷着腿,阖着眼,一副高僧明心见性,顿悟化佛的形态。表象,这只黑白皮毛交杂的猫,其时并不快乐,成天到晚的忧郁早已久症难愈了。它很包屈,对于不遭待见的根源,心里明镜着那。这得说说它的来历,话到不长。
那天开张没多大一会儿,来了辆急三火四的小车。车主一照面,就神神叨叨地说车底下有不寻常的声儿,听音八成是个活物。这搞得大家有些小紧张,怕是藏着咕容硌应的东西,小白与亮仔有点怯手。那时还没辞工的大帅很神勇,从车底板的夹空里鼓捣出了一只哆哆嗦嗦、戗毛戗刺的幼猫。亮仔看小猫可怜见的,就收留了,也算是在店里落草。幼年失怙,大概来店入伙前有过恐怖的经历,猫的性格一直蔫了巴叽。日子一天天的过,长大的猫,性子没变不说,比小时候更怕人自闭。五脊六兽时,大家总会拿猫逗逗乐子,可任你咋撩也不欢实,就是狠劲地搓摸还是进了曹营一声不吭。无奈的让人搓火儿。渐渐,都失去了耐性,心情好时洗回澡,梳梳毛;价天就放羊一样,埋了咕汰,魂画儿的,恹恹的没有一丁点精气神,也就没少受呲哒。猫懂,拿它当个棒棰。猫不想看人的损色,不想改变现状,不想曲意承欢,不缺食少喝,就甘愿当个受气包。
过大年,去大南边门看姨姥。家养着一只俄罗斯蓝猫。长的那叫一个俊,皮毛也溜亮。手感真是没治了,绵软又细密。蓝猫气宇轩昂地坐在绿绒面的麻将桌上,我就摸它的头,它的背,捋着它的毛。摸一忽儿就行呗,还摸个没完。我就觉着不对劲儿,猫不时用那对贼亮的凸眼斜楞我,以为瞅我好看呢!可我偏偏就不识趣。猛不丁的,一回头,快的咋舌,就在我大姆指与食指中间虎口上叨了一嘴。齿牙很尖利,像被蜂的屁针蛰了。猫对这次忍无可忍的偷袭,分寸拿捏的很好,只是硌了一下牙,再加点力道,皮就会破,见血是跑不了的。看的出来,猫不是存心要伤害我,只是对我的行为表示警告与规戒。心里话,给你点颜色瞧瞧,欠儿登!欺负软的怕硬的,我抖索着抽回手,那一牙也彻底把心咬缩缩了,只敢在它的金刚怒目前隔着空气比比划划,耍耍大刀。猫这脾气不是盖的,倔劲十足,无愧是战斗民族的种。如果让人捏过来捏过去,囔囔不喘的,身子自然就轻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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