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农民,种地,没见过山,没见过哗哗的流水。我出生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我见过最高的事物,是树,极目远方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见过的水,是村头的人工河,笔直,河岸平摊,规则的倒梯形。河水永远是安静的,尤其是没有风的时候,平静的像是固体一样。
我爱种地,还很听父亲的话。父亲说“打渔摸虾饿死全家”。村里的人和我一样,都是敬业的农民,鼓捣在土地上。锄草累了,直起身,捶捶发酸的腰,往远处看,是一圈树,黑黑的组成一道屏障。
我上过最高的地方,是移动信号塔,隔几个村就会有一个。那时我上初二,也是上学的最后一年。我和两个小伙伴,在放学的雨后,兴致勃勃的决定去爬塔。这个移动信号塔,就在我家的隔壁村,一个养老院的后面。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但我已经不敢向下看的时候,向上看,还是湿幽幽的爬梯。爬梯越来越窄,我的腿有点发软,风吹得好凉,胳膊粗的铁棍,脚踩上去,觉得随时会断。终于,我们三个都爬到了塔顶。
风一吹,塔都在晃动。我颤颤巍巍的趴在塔顶上,始终不敢站起来。
视野好开阔,我家就在脚下,村西头的河,一眼看到了全部。我看的好远好远,是我长这么大,看的最远的一次,我仿佛看到了地球的边际,边际还是黑乎乎的一圈树。
然后呢,塔下有人在对我们挥手,他小的就像蚂蚁。待了大概十分钟,我们往下爬,腿颤巍巍的往下爬。好久,我们都安全着陆。
养老院的负责人,指着我们就是大骂,接着几个成年人把我们三个锁进了小黑屋。再然后,班主任把我们领会学校。全校大会,通报批评,叫家长,被家人批评。
多年后,我同学还念叨,你小子真牛,上的真高,我笑而不语。
我没见过山,那就是我上过最高的山,开阔的视野,现在还会进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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