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与谁相约？/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与一年级的小豆丁（外甥女）同读唐诗《生查子·元夕》，我想到了两个问题。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与谁相约？“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去年人他（她）哪去了（liao）？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去年的元宵节，美丽的花市里（也可能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街市），花灯高照，亮如白昼。圆月爬上树梢的时候，与人在黄昏后有一个幽密的相约。那个人是谁呢？“是佩奇和乔治（姑且看做邻家的乔治）”。小豆丁是这样说的，但我知道她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心里想的应该是她幼儿园里的吕同学或者是井同学（据我所知）。幼儿园毕业后她想着和吕同学有一次奇遇。她还把邻班里的一个男生误认为是井同学，让同桌替她去打听（嘿，帅哥，你姓啥？）。如果是小豆丁的相约，她一定会想起去年两个小伙伴闹元宵、看冰灯、追逐游戏的场景。这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所写的两小无猜的生活场景多么相似？可是“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找来找去“不见去年人”，伤心的豆丁“泪湿春衫袖”（她只是一笑而过）。

        当然，诗歌的主人公不是豆丁。是欧阳子（豆丁的假期作业、《唐诗鉴赏辞典》写的是欧阳修）吗？是朱淑真（有人说这首诗是她的作品）？是“崔才子”吗？这样可以一直问下去，问到裴少俊与李千金、张生和崔莺莺。本来，一千个读者心里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如果是欧阳修，那个才貌俱佳的女子又是谁呢？哪一个“三高”（借用王立群老师的话，三高指的是身材高、颜值高、性情高）女子能让欧阳学士一见倾心、魂牵梦绕呢？如果是朱淑真（有人说她婚姻不幸，这有可能是婚外恋情），那个抚平她伤口的人是谁？如果换作崔护，我们可以继续玄想那个都城南庄中、“春风十里不如你”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清纯妹子。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本来就写不完。只要你满怀兴趣，你就可以逐一代入。

        可中国诗的魅力不仅于此，还在于它“言有尽而意无穷”。它“不了了之，引得你遥思远怅”“给你一个回肠荡气的没有下落，吞言咽理的没有下文”（钱钟书语）。我们最关心的是给人留下美好回忆的人哪去了？小豆丁的伙伴和她分道扬镳（不同小学而已）了。与欧阳子、朱淑真和崔护有约的人可就“没有下文”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破坏了那段美好的爱情，你尽可以绞尽脑汁猜想，但是绝对不要说破。“心有灵犀一点通”即可。

        这时候，最需要做的是轻轻吟诵一遍诗歌：

        生查子·元夕

        唐·欧阳修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好一个“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