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
她进来了。
悄无声息又无可置疑地进来了。在这教学楼尽头的教室,突兀出现在他眼前,就像是黎明时不可阻挡的那抹晨曦,整个世界变得光明,这光点燃了他眼中的生气,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她穿了一件红色裙子,与上次的白色不同,这次的她,看起来更加热情,活跃,如同一团奔放的火焰,燃烧在他的心中,痒痒的,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孕育着,积累着,似乎即将探出嫩芽,不可阻挡着生长发育,他正思考着那到底是什么,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游动。
她笑了,似乎讲到什么有趣的内容了,可他并不在乎那是什么内容,眼下他只关心她与她的笑,她笑的时候眼睛不会弯成月牙,露出的牙齿中没有可爱的小虎牙,更没有迷人的酒窝,可是,这笑像有魔力一般,捆绑住他,“天,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笑。”他好像对着自己说,又好像在想象中对着她说。
她的声音被他竖起来的耳朵一分不漏的吸收进去,他完全没有注意声音传达的信息,他留恋着只属于这份声音的本质,绝妙的音色,略低的音调,以及无处不在的温柔。他忽然回想起上节课他帮室友送假条的情景:
“送假条的?”她略歪头,以一种少女俏皮的姿态轻柔问道。
他浑身一个激灵,脑海浮现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故作轻松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点头微笑,他鸡皮疙瘩,同手同脚的回到座位,脸上发烧,浑身不自在,又突然懊恼起来,觉得刚才说的那句话不够漂亮。
回过神来,他发现她的眼睛似乎在看着他,不同于以前那种从不与人对视的习惯,他直视着她,犹如一个好学的学生,眼中充满求知的欲望,他觉得自己的眼神应该很纯粹,但对视几眼后她的眼神开始闪烁,脸上似乎飘过红云,他不肯放弃,尽力直视着,端正身体,眼神纯粹,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的专注。
他觉得她应该是认识他的,说不定还很有好感。上次的名字接龙他说的非常流利,她也抽了自己的名字作为问题,加上上一次的送假条,至不济多少有点印象了吧,认真看着她,像个刚上学小学生一样目不转睛,这样应该会让她记住自己吧,他暗暗想着,像在做一个深远的谋划。
记住了,然后呢?脑中冒出这个问题,他愣住了,忍不住观察起她,她好像年纪不大,但肯定比他大,结婚了吗?似乎没带戒指,但这老练的讲课风格与她的言辞,好像并不是个初出茅庐的老师。
那她可能已经结婚了,想到这一点,无名火从心里直窜上头,他嫉恨的朝她望去,想象着她丈夫的模样,或许高个头,身体壮硕,她小鸟依人的靠在那人怀里,这简直无法容忍!他愤愤想着,两上臂用力撑着桌面,旁边的人奇怪的说了几句,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放松下来。
他突然又觉得她未必结婚了,结婚的人不可能还会有那样的少女俏皮姿态,黄蓉都会变得稳重,但转念一想,黄蓉要帮她靖哥哥镇守襄阳,又是一帮之主,责任重大,自然不能不稳重,可偶尔的女儿俏皮却还是有的,所以可见这根据并不靠谱,那么,果然她还是结婚的?这年头工作了的人,特别是女人,结婚不就是近在眼前的事吗?所以她已结婚的可能性果然还是很高啊,不不不,这也都是推测,万一猜错了呢?猜错了猜对了又怎样?她未必看得上你个毛头小子,没有然后的,此言差矣,所谓……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乱七八糟的碰撞,她的声音,面容,眼神,他都顾不上了,只管自己痛苦的臆想着,时而咬牙,时而欢喜,他在狂想中奔驰,构建着名为“她”的网络,随后亲手撕裂,想象的光影中,他似乎看到了那段可能的时光,这永远悸动着的光景,存在于不存在的未来。
“老师,下课了。”有人这样说,众人纷纷起哄。
“哎呀,下课了?应该没有吧?我记得是35下课,现在才……”她惊异而又自信的说道。
“叮叮叮叮叮叮叮”下课铃如约而至,她尴尬着停止话语,似乎有点懵了,过了一秒,带着一丝不甘而赌气的感觉,“下课下课!”
她摇了摇头,慢慢回到讲台,嘴里还在嘟囔:“不会啊,我记得……怎么会。”
看着原地歪头吐槽的她,他突然觉得她有股从未有过的可爱,想起一首不应景但他觉得很适合的诗:
若逢新雪初霁
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_余光中《绝色》
第二天,依旧是她的课,但是他逃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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