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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物物语之我是一把古琴(二)

旧物物语之我是一把古琴(二)

作者: 正合我意 | 来源:发表于2018-09-20 16:31 被阅读13次

    天地生万弦,弦弦牵众生。

    日月作手指,指指奏阴阳。

    初春三月,馆长在琴馆开始招生了。你是学生也好,社会人士也罢,只要你感兴趣,双手没有明显残疾问题,皆可来学。此消息一出,慕名而来之人颇多,但是真正留下的人却没几个。

    馆长的朋友们倒来得多些,他们对馆长此举皆很是调侃:“让你授琴时,你非得卖琴!这下想通了?”、“嗳!为人师表了,可别再混不吝了!”此时,馆长便摆弄他新得的小玩意——一把折扇,或开或合敲敲额头,作无奈状:“得了!我现在不仅卖琴,还得卖艺,真真苦煞我也!”端得一派风流。

    啊呸!南方三月里还湿冷得很,这人竟执扇开开合合,大肆招摇,多半有病。作为一把琴,不能说人话,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的学生们陆续来上课,我和琴馆的琴不得不遭受一轮又一轮的魔音催耳。

    哎哎,那个瘦子,让你挑弦,不是让你拽弦啊!快、快放下弦!

    我去!胖子你能不能给点力弹,是不是没吃饭呐!

    我说那个姑娘,你手抖什么抖,我们会吃人吗?

    还有那位大哥,那是六徽不是七徽啊!你眼神……可好?

    ……

    自此以后,琴馆的琴们都过上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吐槽的日子。

    不过我们琴最欢迎易老头了,他是馆长的忘年之交,是一位爱琴之人,经常会自带软布和白凡士林来给我们保养,也会帮我们调调音。馆长便让他随意弹奏。

    那天馆长正在听学生们练琴,易老头又笑呵呵地过来练琴,馆长的一位学生道:“老先生,您这么老了,还想着弹琴哪!”易老头便又笑呵呵地回道:“瞎说!我才不老呢!还能再弹几年的琴哩!可不要抓紧时间弹喽!”琴馆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当学生陆续下课后,易老头便来到馆长面前:“今天是来和你辞行的,明天我要随家人回老家了。”

    “这么突然?小易的生意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易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馆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跑到我这,将我打包好,递给了易老头:“你也知道,这一把琴,音闷弦涩,你此去经年,便托你好生将养。”

    易老头深深地看了看馆长,接过我,慎重地向他拜别:“受君所托,必将忠君之事。”

    我陪伴易老头,来到农村生活。农村的人都不大识得我,一天易老头在家门口弹奏我,路过的两个乡人在远处互相捣了捣:

    “哎,兄弟听见了吗?”

    “听不大清。”

    “看懂了吗?”

    "也不懂……倒像账房先生在算盘上划过来划过去的哩!"

    于是两人又嘻嘻哈哈扛着锄头上田去了。

    易老头的儿子小易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很不赞同老父亲陪他下田干重活,但是易老头也是个好父亲,他亦不舍生活的重担压在孩子一人身上,自顾自地在田里干着活。因此,他多选择夜深人静弹奏我。

    你见过大如玉盘的圆月吗?

    你沐浴过清澈明净的月光吗?

    你痴迷过满天闪烁的繁星吗?

    微风缱绻,送来稻花香轻轻绕过我的琴弦,我的琴音与蛙声相和。啊!令我如何不心醉!

    易老头很是爱护我,每当弹奏,必将手上的汗液擦拭干净;夏日里绝不让我曝晒到烈阳;冬日里会将我摆放在温暖的室内,盖上轻柔的绒布。他像爱护孩子一样爱护我。

    又是一年深冬,这一天我莫名感觉有些异样,我尽量放软琴弦,让易老头多弹弹我,不要走。易老头很诧异:“今天怎么这么乖?弦很是软哩。好啦,陪你这么久,我去外面办点事喏!”

    屋外风声呼呼,我在静室等待。但那人再未归来。

    我又回到了琴馆。小易抱着我,红着眼睛对馆长说:“阿爸一直想亲自把它送来,只是、只是……是我没本事……让他、让他……”

    送走小易后,馆长踱步到我面前,出神地看着我,然后抚上我的琴弦:"旧物依存,故人不在……"

    一声叹息缓缓落在了我的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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