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皮渣

皮渣，是豫北林州流行的一种食品。不管是在滴水成冰的冬季，还是在赤日炎炎的夏季，都是林州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佳品。

上好的红薯粉才能承担这道美食的重任，农村人在吃上不甚讲究，但是对皮渣的做品吃派却有着天然的辨别力。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亲眼目睹了乡村大锅饭做皮渣的整个过程。

那是一个初春的下午，春寒料峭，冷风习习，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束着围裙，围着一个放在凳子上的大盆，左手抓盆岩，右边赤臂上阵，揣着粘粘的一个红薯粉团，“五爪鹰”兜底，拉上盆面，以拳头杵之，再捣至盆底，一气呵成，循环往复。舞起一团，以盆上试之，未成丝、不成线，再加水，兜之提之捣之，整个粉团，在手中滑润细溜，像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又像是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心心相印，习习相通，“闻弦歌而知雅音”。

一口大锅，临风而立，篝火徐徐，炊烟袅袅，水在锅中缓缓转动，热气腾腾，激情似火，柔情如水，完美融合。

一旁的村支书，鼓腮舞舌，插科打诨，说着某某自家的小锅皮渣都做不成，偏偏要来大锅上耍威风，真是不知道自己有着几斤几两了。被说之人不急也不恼，笑脸回应着，反正你家过年的皮渣可是请我做的，不能自打自脸呀！你一言我一语，段子来篇子去，你一逗我一乐，欢声笑语，比那锅中的水都要热和上几分。

不够柔软，加水，水多了，加粉，谁也不急，谁也不恼，只管温温和和地揣，只管热热活活地闹，于是，人们就起了一个生动的名字叫“揣盆”。只揣得柔柔软软、顺顺溜溜，一落成丝、一溜成线，大家才展露欣慰的笑容。不为利往，只图有一个做好活的好名声，只图很负责的好说法。

锅的正上方依着锅壁搭了一个木架，把漏勺一端置于其上，勺把握在执勺人手里，活好的“欠”盛于勺内，摇动漏勺，九条“线”便飞驰而下，跌落于锅中，随着那急速转动的滚水，如入水蛟龙，在水面上自由游弋起来。一人执铁丝绑扎的“五爪”快速得往锅的对面拨动着，对面的人手拿勺子、筷子，一一收至“麾下”，完完全全是一个只进不出的“貔貅”了。

油盐酱醋等调料早于备于一旁的盆子内，单等热气腾腾的粉条一出锅，盛放到盆子里，一阵白雾瞬时升腾而起，再把调料倒入的一刹那，香甜气味窜如鼻息，足可以醉倒五脏六腑，擀面杖头搅动着，热气蹿动着，香气弥漫着，热烈地评论着，气氛一时为之热烈。

经过一段时间冷却，热粉条和调料就紧密融合，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它们众志成城，融为一体，任高温急攻，任热气弥漫，自为一体，岿然不动，保持着劲道，保留着香甜，为美味的山水，是食物的诗词。

皮渣极为普遍，普通小店，皆可买得。可以入汤，可以烹炸，进口入胃，唇齿留香。

一块皮渣，有着太阳的暖，有着月亮的凉，有着土壤的香，有着青草的甜，载着乡情，载着乡愁，一路清风明月，一路山水相依，向美食家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