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费茨·罗伊船长
——对话达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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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我读过一本书,与你乘坐“贝格尔”号船进行环球科考有关,不过那本书名字很有意思。
达尔文:
你不要卖关子了,直来直去说吧。
记者:
哦,说错了,其实是一篇文章,不是一本书。这是人类学家J·W·格鲁博在1969年于英国《不列颠科学史》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题目是《谁是贝格尔号上的博物学家?》。
达尔文:
这个题目也很正常嘛,你为什么觉得很奇怪呢?
记者:
地球人没有人不知道,你就是“贝格尔”号上的博物学家,是你通过登上“贝格尔”号这所军舰进行考察,提出了著名的进化论。作者用这样的题目来发表文章,就很容易让人怀疑:难道你不是“贝格尔”号上的博物学家?如果你不是博物学家,那你为什么能乘上这条军船去进行考察?或者说难道在乘坐“贝格尔”号进行环球旅行的人当中,还有别的博物学家?
达尔文:
当然是啦。在我们那个年代外出考察,特别是乘坐军船出去考察,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医生兼博物学家。在“贝格尔”号上确实有一位博物学家,他一边当医生,一边兼任博物学家,负责收集标 本,负责进行科学考察。
记者:
谁呀?
达尔文:
他的名字叫麦考密克,他才是“贝格尔”号上真正的博物学家。“贝格尔”号和外界科学机构的接触,交换研究成果,就是通过麦考密克进行的。
记者:
你的意思是说,在当时的“贝格尔”号船上,有一位正式的博物学家负责科学考察,并负责对外学术交流,而并不是你?
达尔文:
是的。
记者: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能到这条船上呢?你去干什么呢?
达尔文:
机缘巧合吧。这可能与“贝格尔”号那位船长有关,也与当时的社会传统和社会习惯有关,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记者:
你可否说得详细些?
达尔文:
船长名字叫费茨·罗伊,这个人年纪不大,不到30岁,但野心不小。费茨·罗伊来自于地主家庭,他的祖先可以追溯到查理二世。你要知道,英国的贵族有很多的规矩和特殊的习惯。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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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
这些人高傲得很,从不与普通的人交往。只有绅士才能与他进行共餐。
记者:
那还有什么习惯呢?
达尔文:
费茨罗伊是个贵族,是个军人,依造当时英国海军的传统,是不能与下级的官兵有什么接触的。即便是接触,所谈的也都是船上的工作,并且是只能以正式的方式进行,规规矩矩,道貌岸然,很难有私下的交往。你要知道这个对菲茨·罗伊船长来讲是非常危险的。
记者:
什么危险?
达尔文:
费茨·罗伊家族有一种遗传疾病,他们家里有若干个亲戚,都有自杀的历史。
记者:
是吗?
达尔文:
费茨罗伊有一个叔叔,名字好像叫卡特尔雷子爵,他历任平叛1798年爱尔兰起义的指挥官。拿破仑时期,他是英国的外交部长。此人在1822年,就有过自杀的企图,好像就是割断自己的喉管。还有一点,长期在外,孤独出海,也会容易产生一些特殊的毛病。据说,“贝格尔”号的前任船长,出海3年后,就是于1828年,在南半球病倒并且自杀身亡的。
记者:
如此恐怖!我没有单独出游多少年的历史,不过我相信,长期不与别人交往,会带来一种心理伤害,这点我相信的。但是,据我了解,费茨·罗伊船长带了不少随从啊。
达尔文:
你说的没错,按照当时英国海军部的规定,费茨·罗伊虽然作为一船之长,他也是不能带私人乘客的,就是妻子都不能带。但是费茨·罗伊船长还是带了一些编外的乘客。
记者:
他带了什么人?
达尔文:
一名工匠、一名仪器制造者、还有一些其他人。
记者:
既然有了这么多的伙伴,那还要你干嘛?
达尔文:
这些人不属于上流社会,费茨·罗伊把他们仅仅看作干活的同事,而从未把他们看成是可以与之进行交流的伴侣。
记者:
刚才你说费茨·罗伊是一个具有野心的人,他想干什么呢?
达尔文:
野心不是贬义词,你我都是由野心的人。
记者:
我从来就不认为野心是一个贬义词。
达尔文:
费茨·罗伊试图在探险航行期间,要完成对帕塔戈尼亚和火地岛的探测,他要勘测智利、秘鲁及其它太平洋群岛的全部海岸,并携带经纬测量仪环绕世界。
记者:
初生牛犊不怕虎,野心真是不小啊。刚才你提到在这条船上有一位博物学家,你们两位都是博物学家,与费茨·罗伊如何相处呢?不会勾心斗角吧。
达尔文:
麦考密克,跟我比,优点是他是医生,是编制内的成员,也是一个学问很大的人。但他的弱点是比较贫穷,没有钱,每到一处,他只能呆在船上,做一些规规矩矩的样本采集。而不像我,船停泊后,我可以自由的游离海岸,我可以雇佣当地的采集者为我采集标本。想搞多少就搞多少。而这些麦考密克都做不到,麦考密克自然对我很嫉妒。1842年,他在里约热内卢一病不起,最后被送到返回英国的海军军舰打道回府了。
记者:
此人怎么样呢?
达尔文:
说句心里话,麦考密克的科研能力非常有限,他是个落伍的科学家,他只能做一些循规蹈矩的考察。可以说,没有什么科学能力,简直是一头笨驴。我与他之间的交往,很客套,谈不上心灵上的交往。作为一个博物学家,他可以说很不成功,除了一天到晚研究船顶是涂上铅灰色,还是纯白色这类无聊的问题外,基本上做不出什么事情,船长也看不上他,很不屑一顾的。
记者:
我看过很多资料,说你与船长费茨·罗伊有很多矛盾,是吗?
ont >达尔文:
我刚才给你讲了,我搭乘“贝格尔”号航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性,我只是想能乘船开开眼界。可以说,我是作为费茨·罗伊私人的客人,说的通俗一点,就是陪他吃饭,就是陪客,就是个伴侣。因此,我对他还是尊重的,只要不是不得已,我与他还是和睦相处的。但是,我们之间有时候也会发生过一些矛盾。
记者:
什么时候?
达尔文:
费茨·罗伊是忠实的托利党人,而我是辉格党人。我们观点不一致,但是我们尽可能避免谈论政治上的问题。但是有些问题也绕不开,例如,关于奴隶制的问题。
记者:
据说你与他是针锋相对的。
达尔文:
费茨·罗伊就多次告诉我,他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奴隶制的仁慈。他还说巴西一位最大的奴隶主曾经召集他的奴隶,问他们是否愿意获得自由,这些奴隶一致回答说:不。当我听到费茨·罗伊这些故事,我直截了当地告诉费茨·罗伊,说在主人的压力下,奴隶们的回答都是言不由衷的。结果费茨·罗伊很恼火,他告诉我,任何怀疑他话的人,都不配与他一起吃饭。
记者:
那你这么说呢?
达尔文:
我也不依不饶,离开了船长,与船员们一切吃饭。但过几天,费茨·罗伊就作出了让步,并向我作出了道歉。
记者:
这个家伙也挺可爱的嘛。
达尔文:
是的,别看费茨·罗伊很正统,有时候也很开明。
记者:
有时候是什么意思?
达尔文:
当我们谈论宗教的时候,费茨·罗伊挺有意思的,他说,他很怀疑《圣经》句句是真实。
记者:
一些资料表明,费茨·罗伊是一个顽固的宗教分子,他怎么可能对《圣经》产生怀疑呢?
达尔文:
你说的也没错。费茨·罗伊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也是。我们曾经合作写过一本书,叫《塔希提的道德状况》的文章,就是用来呼吁支持太平洋的传教工作。在这点上,我们都是个基督徒。但是费茨·罗伊也多次就一些问题,表达了他对《圣经》的怀疑。
记者:
你后来能对基督教表示怀疑,是不是与费茨·罗伊有关呢?
达尔文:
也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但是,费茨·罗伊坚持认为我后来的思想的变化与他有关。
记者:
什么意思?
达尔文:
费茨·罗伊在生命的晚期,一直怀疑是因为他自己引发了我对基督教的怀疑。因而,他有一种炽烈的赎罪的愿望,并想一切办法要维护《圣经》的权威。
记者:
那真是自作多情啊。
达尔文:
或许是这样。但不管怎么说,他似乎感到很痛苦。在1860年那个著名的不列颠协会会议上,在这次会议上,“油腔滑调的山姆”威尔弗博斯主教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也正是在这次会议上,费茨·罗伊很失态,他大步走上讲台,高举《圣经》,大声叫嚷:这本书,这本书。5年后此人割断自己的喉管,自杀身亡。想想也很好笑。
记者:
真是一个顽固的基督教徒。不过,他对你还是有知遇之恩的。
达尔文:
是的。当年,我的老师就是通过给费茨·罗伊写信,才促使我登上了“贝格尔”号船,如果没有费茨·罗伊的认可,我就不可能进行那么多的考察,也也不可能提出进化论。因此,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应该感谢费茨·罗伊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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