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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说“捣衣”

闲说“捣衣”

作者: 上善若水山西太原 | 来源:发表于2020-05-21 07:01 被阅读0次

           七八年前年前,taiwan学者李敖在微博发一帖:“(老师)念到‘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说捣衣是洗衣服用木杵搥干净。你会嘀咕:长安有一万个女人发神经不睡觉,要月光下洗衣服!其实捣衣不是洗衣服,是用木杵搥松棉花,赶送前线保暖,等丈夫战胜回家。"

           此说一出,有位叫“汉梓”的作者立刻在二零一三年第七期《咬文嚼字》上予以反驳:李敖说错了,捣衣不是“用木杵捶松棉花”,而是指在洗衣时用木杵等棍棒的一端撞击衣服,使之干净。明·杨慎《丹铅总录·捣衣》:“古人捣衣,两女子对立执一杵,如舂米然。尝见六朝人画捣衣图,其制如此。”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捣衣不是洗衣,而是在砧子上捶打衣服使松软平整。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捣的都是衣服,而非棉花。

           李敖的老师,李敖以及那位叫“汉梓”的作者其实都不咋对,李敖尤其荒诞,“用木杵搥松棉花”?真是天大笑话,现今四十岁以上者大抵都见过以一张硕大的弓弹棉花的,谁见过用棒槌椎棉花的?又怎么个捶法?

           笔者读书没有上述提及的那几位多,人呢也笨。不过幼年和少年之时,所在的乡里“捣衣”作为一种简单而累人的家务尚广泛存在,故而常见。直到现在,笔者的床铺上铺的还是经捣衣石捣过的粗布床单。如果要找的话,在乡下寻觅十数块捣衣砧应该绝不费事。

           准确说,捣衣分两种:一种是洗衣过程中的一道程序。古人洗衣,不像现在有洗衣粉洗衣液,更没有洗衣机。且棉麻质地的衣服又厚重,男人汗流浃背之后汗渍污渍很容易吸附其上,完全搓洗自然很费力,只好借助棒槌捶打了。具体情形是,湿漉漉的衣服里裹进皂荚,之后置于平整的石头上反复捶打,直到皂荚被强力挤压碎掉,之后涮干净,衣服就算洗好了。如果没有皂角,那就多捶打,也只能如此了。

           另一种是制衣过程里的一道程序。新织出的棉布,由于浆过的缘故(防止在织布过程中断线)布面硬巴巴且粗糙,故而需要放在很是平滑光洁的石砧捶打。具体情形是,将新布濡为半干,叠三四层,捶打。捶过之后,布面平整挺括,也柔软了许多,做出衣服或床单被褥后就不会摩擦皮肉了。

           新做出或新洗过的衣服,依然要捣一番。众所周知,棉麻质地的衣服穿着舒服,缺点是,洗过晾干后皱巴巴很难看,肌肤感觉也不好。对,这就是此番捶打的目的所在,相当于现在的烫衣,之后完全晾干,收纳。当然,使之进一步柔软舒适也是考虑之一。

           早先婴儿的屎尿布皆由旧衣物扯成,不完全是废物利用,其中一个重要考虑就是新衣料布面生硬,会令婴儿娇嫩的屁股很不舒服。

           古诗文里的“捣衣”主要是指制衣之捣。

           有意思的是,不论哪种捣衣,用的捣衣杵都一样,以比较密实的木头像枣木梨木等制成,像男人的胳膊一样粗,不到三尺,掂起来沉甸甸的,分量太轻了不行呀。不同之处是:洗衣之捣在水井旁或河岸,而制衣之捣都在自家院落里的青石质地的砧石上。

           锦缎丝绸之类是不能捣的,一捣即烂嘛,再说,普通人家也没有这样的衣物。

            再回到本文一开始的那首李白诗作《子夜吴歌  秋歌》:“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理解此诗,须了解一个背景,古代当兵打仗,官家除了给铠甲兵器外,一年四季的衣服尚需士兵家属供给,不过负责转送。词牌名“捣练子”,又名”“深院月”,显然来自李白的《子夜吴歌》,而另一别名“剪征袍”,来自贺铸:"抛练杵,傍窗纱,巧剪征袍斗出花。想见陇头长戍客,授衣时节也思家”,充分说明了古时士兵衣服需家属供给的习俗。如此一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官家发出通知,眼看就进入冬季了,凡家属送的冬衣,须在标明收件人且于某地集中收集,过时不候。宋贺铸《捣练子》词:“砧面莹,杵声齐,捣就征衣泪墨题”,所谓“泪墨题”就是将丈夫或儿子的名字题写在可发现的地方。古代辎重粮草运输是很费牛鼻子劲儿且迟滞缓慢,或者说,官家自发出通知到衣物收齐,时间有限,故而家属就只好在夜月下赶制了,乃至于形成“万户捣衣声”的揪心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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