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变成了有钱人,我想拥有一间别院。
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家卢梭的房屋,“坐落在偏僻的外省,那儿金钱不多,但物质丰富,是个既富饶又穷困的地方。”
我的小屋也在那儿,远离城市的车水马龙,环抱在绿意盎然的青山里。
厨房的灶火里,新砍的柴禾毕毕剥剥地响,锅里的米饭蒸腾出软糯的香气,炊烟沿着青砖砌的烟囱袅袅地散去,好一个烟火人间。
我没有精心雕琢的花园,一畦菜地就是庭院的装饰。一月爬了架的豌豆苗缀起了粉白的瓣儿,二月大片的青菜变得肥厚翠绿,三月角落里的葱叶老得开了白花。四月啊,它又要变成什么崭新的模样?
我也不要车库,但我有一个篱笆围起来的圈舍,鸡和鸭在里面信步而行,弯着头寻找地上的玉米。它们偶尔也会踱到院子里,最爱去的就是那爿丰盛的菜地。它们吃我种的菜,而我收取它们的蛋。
我有一只黄狗,它不需要是什么名贵品种,也不用每日梳理毛发来彰显我的地位。黄狗负责看家护院,而我负责它的温饱。没有什么主仆雇佣,我们是彼此陪伴的老友。偶尔它会追着院里的鸡鸭跑,它在叫,我在笑。
小屋有一道老旧的木门,两扇对开的门板吱呀作响,没有上锁。门是用来挡风的,却从不拦人。乡邻们抬脚迈进门来,借油盐酱醋,送柴米蔬果,聊闲话家常。他们嗓门很大,也很自来熟,却从不攀亲戚拉关系,钻头觅缝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
树都有些年头了,去年砍到留下的树桩上,印满了层层叠叠的圈,那是一个个年月的标本。树桩周围,拇指高的松树苗长出来了,嫩绿的松针呈放射状散开,像极了倒开的伞。
后院的青瓦檐下,棕褐色的土罐里散发出浓烈的酒香,没有奢侈的包装和惊人的天价,那是用去年的大米和苞谷烧的清酒,用红布和油纸封了口,只等着友人前来,在某个惬意的黄昏饭后小酌。
来这儿的朋友不多,都是经过时间筛选后留下的。无需特意邀请,他们自顾就会前来,穿着最朴素轻便的衣服,舒服的剪裁和面料,头发随意扎起,退去珠玑铅华,西装革履。
席间,人们或坐或站,各自随性。没有谁主谁次,没有谁非要敬谁。关上手机和电脑,大家谈风月,聊世事,不用仔细措辞,看人脸色,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谁。
我也会数着日子到乡里的集市去赶集,采买直到下一个街天前需要的东西,然后走几里山路回到家里。我不驾车,沿途享受山里草木呼吸吐纳的清朗空气,听着鸟儿们在枝头啁啾高歌。自然的声音让我沉心静气。
尽管我变成一个有钱人,我也不会在这里搬来一座城市,兴建楼盘和商铺,雇佣一群保安保姆。就像卢梭也不会在穷乡僻壤,筑起塞纳河畔的杜伊勒里王宫。
一切都会保持最自然的状态,与繁华的城市截然不同。
曾经的那些年月已经很累了,既然有了可以改变的机会,何必再选择忙碌奔波,步履不停。
清明要到了,细密的雨丝在墙外的松树上歇息。远处的田埂上,星星点点的黄花连绵成斑驳的一片,我背上背箩,穿了雨鞋,往那片明艳里走去。
又到了做黄花团子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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