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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叁·天地不仁(上)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叁·天地不仁(上)

作者: 射石 | 来源:发表于2017-06-02 17:11 被阅读23次

    然后他眼中泪水骤然涌出,一字一句撕心裂肺地喊出:

    “我若有罪,则天地皆有罪,圣人皆有罪!”

    方便阅读,您可以参考:

    《朔风歌》世界观人物谱魂力设定目录

    前情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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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贰·祭旗大典(一)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贰·祭旗大典(三)

    图片源于marcus-neto

    竞兽场,黑云蕴藏雷电,大雨将至。

    “带不赦之犯、晦暗魔教巨门使者卫起!”司礼太监魏桓高声喝道。原来这齐朝自安后一案之后,官方便将“光明神教”称为“晦暗魔教”。

    台上的贵族们许久没曾看过一级甲等的斗兽,如今听闻斗兽大戏终于要上演了,均是兴奋,但是四周兽鸣隐隐,却又甚为恐惧,于是更加注意场中变化,就连后厨送上来新鲜的牛骨虎肉也并不在意。

    这时只见白石广场中央一块丈许的地面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方形洞口,四周卫兵从场边扯了八条铁链垂入洞中,似乎是勾在什么物事之上,之后便匆忙立场。

    众人正诧异间,却听得“咿呀呀”的铁石摩擦的声响,一个巨大的铁笼连着方才栓上的铁链,缓缓地升了起来,只见那铁笼是乌铁铸造,端的是坚固异常,笼子丈许见方,笼中背对着景台盘膝坐了一个瘦削的青年男子。只见那男子长发蓬乱,面目脏污,看不出具体相貌。

    赤着的脊背之上,却有密密麻麻的鞭痕伤疤,有的甚至还在渗血流脓,而虽然伤痕累累,却明显可以看见其背上的火焰标识,那确是光明神教的标识,而其上有一门状纹饰,自然便是巨门之意。其时民间都称光明神教为魔教,而魔教教徒一般只会在小臂之上有此火焰纹饰,而这卫起的火焰纹饰是在背后,且纹饰如此巨大,定是魔教之中的长老人物没错。

    于是景台之上一时怒骂高喊之声大作,众人嘴中嚼着后厨送来的五分熟的牛肉虎肉,口中大声喊杀,一时群情激愤不已。

    却见笼中那人似乎入定一般,却只一人枯坐,丝毫不为周遭的骂声所动。景台上观众见状,纷纷恼羞盛怒,一时间杯盏之流不断地被投入环水之中,弄得环水又是一阵翻腾。

    这时场边忽然号角响起,石门之中忽然一阵狼嚎之声传来,景台上人听闻狼嚎,均是惊骇住口,回归本位,却见那六道石门之中缓缓踱出了三十来匹野狼,那狼肚腹凹陷,神情狰狞,似乎许久没吃食物,双眼均是绿油油如同一盏盏小灯一般。

    这群狼看见笼中有人,似乎还嗅到了血腥味道,一时间便如同疯了一般,闪电般向铁笼扑来,刹那间铁笼四周趴满了啃咬铁栏的狼牙狼爪,若不是铁链扣住,那铁笼非被狼群掀翻不可。便是从景台之上看去,也端的觉得那些狼凶恶万分。

    笼中人这时似乎仍然不为所动,枯坐笼中,似乎并没有看见这些狼群一般,只是一味地蜷着身体,无动于衷。

    这时魏桓缓缓行到中央景台之旁,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开声念道:“卫犯名起,奴籍之后,入晦暗魔教以为巨门使者,惯行乱朝害民之事。卫犯意欲倾倒朝纲,行迹可诛!一者意欲行刺辅政亲王,二者意欲挟持御封公主,三者意欲扰乱天朝募兵。此三等大罪,实为不赦,特处以卫犯一级甲等之兽刑,以儆效尤!”这番判词听得台中众贵族解气之极,一时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魏桓待得人声稍平,将那绢帛收入袖中,躬身回到萧镇身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双手接过旁边小太监递来的锦盘,盘上横放着一条乌黑的木签,那木签之上有一个“刑”字。魏桓双手捧着锦盘,头埋在双手之间,亦步亦趋地跟着萧镇来到了景台边。却见这位青年天子默默在台边站定,却不急着将“刑”牌投出,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场中被狼群层层包围的铁笼及笼中之人。

    “你可知罪否?”萧镇吐气开声,虽然场地空阔,但依然字字清晰,显然这位天子平日里习练的真气颇为稳实。这一声平平送出,却是全场皆闻。

    笼中之人依然背对枯坐,并不答话。

    “朕问你,可知罪否!”萧镇再次开腔,此时语气已然严峻许多。场中回声来回,映衬着全场肃然,颇有些深广的感受。

    笼中之人肩背耸了耸,似乎是有了反应,却依然不答一语。

    “朕问你……”萧镇这时似乎已然动了真火,台中众人似乎也已被天子之怒所打动,众人齐声跟着喊道:“……可知罪否!”

    这时众人齐声呼喝,便如同神佛拷问一般。一时间场中回声嗡嗡然。

    笼中之人忽然仰头向天,却依然闭目不语,似乎是嘲讽一般,嘴角似还带了些笑意。

    这时台上的萧镇已然怒极!

    那便是写《十策》的绝世之才吗?可朕却必须手刃了你!

    本来朕还有一丝爱才之意,可是你却挡在了朕的北伐大计之前。

    何况,刑部还查出了你原来与那光明神教有所勾连,还是其中长老。

    你教朕如何饶恕于你?

    因此萧镇愤怒,愤怒来自于如此的人才,却想要与他作对。

    愤怒来自于眼前这乱臣贼子无视天子的威严和冷傲,恰如难驯的烈马。

    用不得,便杀之!

    他夹手夺过魏桓托盘之中的木牌,举手向场中投去,口中怒喝道:“杀!”却见那木牌划着流线轨迹,向场中飞去。

    却听这时半空中忽然“啪”地一声爆响,那木牌竟然在空中被锐器击碎,散成木屑落入场中。说时迟那时快,接着一声清啸突兀响起,一道黑影从左侧第三景台之上,忽然飙射而出,如飞箭一般凌空向中央景台边的萧镇扑了过来。

    这一击来得突兀迅捷,萧镇又恰好站在台边,他反应迅速,急忙向腰间佩剑按去,却不料自己此时佩戴的仍然是那柄绝世的乌剑,而乌剑剑身极长,仓促之间拔不出来,眼见那黑影已然跃至面前一步之遥,萧镇避无可避,忽然间他腰旁被魏桓撞上,向左踉跄了数步。这一让,方才逃了性命之虞,而魏桓的左肩已然被刺客的匕首划开了一道长缝。

    那刺客一击不中,已然到得中央景台之上,这时旁边陆丙已然来袭,那刺客却也不管,袖中匕首一翻,抵在陆丙刀上,却似乎挡不住陆丙“炽岩缇刀 ”的霸道刀势,匕首回弹,撞在自己脊背之上,陆丙方要再攻,却看见那刺客左手匕首已然抵在了萧镇的胸口。

    萧镇此时却反而凝定,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魏桓与愣在一边的陆丙,眼光转过来,又在阿白脸上扫了扫,忽然微微叹了口气,反而将手背到了身后,缓缓道:“今日朕总算亲眼见到了飞鹰击空之技,堪为国士矣。”顿了顿,忽然道:“黑鹰还好吧?”

    刺客阿白没来由地听闻这句问话,心中忽然升起了些许茫然,道:“他死了!”

    萧镇点了点头,方才胸中不知名的怒火已然消散,转为了一丝怅然,只是嗯了一声,便将头转去看向那披发立于笼中的卫起。

    他此时匕首抵在胸前,却没来由地反而心境宁定下来,他转头看向阿白,缓缓道:“此刻你即便杀了朕,也是救不了你的兄弟的!”

    阿白听闻这话,却并未动摇,他眼神澄澈地道:“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下令放了他。”

    萧镇眼神却透着冷意,道:“你这是在胁迫朕?”

    阿白摇摇头道:“我不管,我只是想救他!”说着指了指场中。

    萧镇伸手握在胸前的匕首之上,道:“朕是不会下令放了他的。此刻不论你杀或是不杀朕,你都难逃刺杀罪名,最后的下场便如他一般。”说着手指遥点,指着场中,然后幽幽叹道:“这样吧,朕给你指出一条活路,只要你们一齐通过那一级甲等的兽刑,朕便放了你们。”

    阿白闻言,似乎没料到这个皇帝此刻竟然如此镇定,此时居然还能为他出谋划策,身周冷冽的杀气不觉之中荡了一荡。

    就在这一刹那缝隙之间,阿白忽然察觉左肩劲风袭来,他心中暗叹一声,也不知为何,自己终究是无法刺下这一匕首,于是只好沉肩回肘,匕首上挡,却听得“叮”地一声脆响,阿白手中微麻,而一把伶人用的小锤也被击打飞上半空。

    这时忽然一袭云袖扑面攻来,阿白见状心惊,他匕首虽然刚硬,但此刻遇上了这般柔而绵韧的水袖功夫,却也无从着力,但要脱身,却被云袖左右牵缠,使不得气力。待得定睛看去,却见一个打扮得俊俏异常的戏子正广袖漫舒,与自己过招。

    阿白心下焦急,他本拟胁迫于天子,令他答应放人,此举虽然石信等并不认可,但也是他如今唯一可行之法。

    南墙既然无门,也只好先撞破再说!

    可是现下行刺不成,自己反而落入阵中,他此刻余光横扫,知道除了眼前这个云袖青衣之外,还有方才与“钱五爷”攀谈的诡师爷与陆丙在场,此番已然失去了刺杀机会,当务之急,自己不能落入敌手。于是兽牙匕“悠悠”一转,待要去削那云袖,却觉得那云袖如水般流转,悠悠刃竟然无着力之处,一时之间便被那云袖缠住,斗圈越来越小。

    这番变故来得太快,此时阿白被困,旁边陆丙得了空档,飞身护在萧镇身前,缇刀略横,护卫着萧镇缓缓回归本座。

    待得回到龙椅之上,却听得旁边金雕玉镂的垂帘之中,一个倦懒的女声问道:“陆丙,现在出手的那个周大都督乃是何人?”原来是太后此刻也在主台之上。而此时与阿白相斗的,正是方才台上演《群英会》中周瑜的伶人。她方才也目睹了萧镇被刺一事,此刻却绝口不问萧镇有恙无恙,只是关心那场中相斗之人。萧镇闻言,也不多与理会。

    陆丙却不敢怠慢,答道:“此人便是翠云楼青衣花魁虞紫壶。”

    太后闻言,喔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奴才,可给哀家记真了,往后多给哀家请些翠云楼的戏来!别总是找些杂的班子。”

    那边厢魏桓这时却跑到了景台之畔,大声喝道:“还愣着做甚,快打开笼子啊!皇上已然下令行刑了啊!”

    下方驯兽兵卒得令,四方铁链一拉,“哐啷啷”几声大响,那厚重的笼壁已然被拉开,铁笼壁砸在了场上,有几只爬在笼壁上啃咬铁栏的饿狼险些便被笼壁砸伤。群狼看见笼壁打开,原本有些狐疑,围着卫起转圈嘶吼,但饥饿驱使,群狼才踱得数步,便有两头饿狼弹身跃起,向卫起飞扑过来,卫起似乎极为孱弱,虽然身有武艺,但却只勉强挡开一头,另外一头却跃到了他背上,张开了血盆大口,正待向卫起的咽喉咬下去。

    景台之上的众人霎时间忘了方才天子被刺一事,纷纷张大了口,期待着血光迸现的一刻,可是也有人颇为失望,这一级甲等的兽刑啊,为何这魔教的长老竟会如此孱弱不堪,要是现下便被咬死了,那接下来看吃人那便没多少意思了。

    这时,忽然间天上黑云滚滚之间一道电光霹雳打下,恰在竞兽场上空炸开,一时之间炸得全场俱是耳鸣目眩不已,场中群狼被这一声惊雷吓的后缩了许多。而正在此时,一声哀哭忽然从场中响起,这声音凄厉已极,似乎夜枭鬼哭一般,正是卫起发出的。那在卫起背上的野狼忽然听得这么一声凄厉嚎哭,顿时吓的跳开,不敢上前。

    却见此时卫起一声哭完,却是鬓发纷乱,双肩之上各有一个血孔,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滚滚黑云及竞兽场上兴奋溢于言表的看客,接着冷眼环视了四周伺机而动的一双双惨绿的狼眼,不觉复又大声狂笑,笑声凄厉暗哑,便如同恸哭一般,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愤懑、无奈、凄凉、疑惑、嘲讽……以及心酸!

    这便是自己心心念念为之立命的“生民”吗?

    这便是自己砥砺报效的,往圣教导中要忠于的“家国”吗?

    这便是与自己同样发肤的“同胞”吗?

    这便是生养他卫起的“天地”吗?

    忽然间,他双膝跪地,两手横张,仰头向天,一股浊气自胸腹之间喷发:

    “夫天地不仁,则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则生民为刍狗……”

    然后他眼中泪水骤然涌出,一字一句撕心裂肺地喊出:

    “我若有罪,则天地皆有罪,圣人皆有罪!”

    这时又是一道霹雳打下,天地间惊雷滚滚,一时忽然狂风四起,似乎便是大雨将至。

    卫起这一句喊完,他忽然上身一挺,直直地便栽下地来。这时群狼看见他晕倒,便纷纷围拢,但有方才经验,群狼只是围着打转,并不贸然上前。这时各景台之上纷纷有卫兵准备防水保暖的器具,由于各景台之上俱有石质雨盖,虽不怕雨水倾泄,但却怕这些贵人受了寒气。而众贵人却目不转瞬,死盯着场中卫起,似乎已有人在默默念叨“快咬啊……”

    那群狼似乎也听到命令一般,血口一张,狼牙便往卫起头顶咬去。却在此时,忽然咔嚓一声,血光四溅,群狼“呜呜”一阵哀鸣,纷纷后退。却见方才那头狼的狼头已然滚到了一边,而这边厢,一个乌衣白面的少年,已然手执两柄玄色匕首,背负着卫起,站在了狼群环伺之中!

    还好!阿白,最终还是赶上了!

    这世间,赶得上,也是一种缘法!

    后文管窥: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叁·天地不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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