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最后两天,在一份痛里煎熬度过。
有关与父亲、对父亲的纠葛。
父亲病了。其实也不是病,而是几年前一场重大车祸遗留的身体问题——过量服用防血栓的药物导致尿血。
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切,而是想逃。就像面对一个烫手山芋,急着想把它推得远远的。
父亲,这个本该充满温度的词语,对我而言,却是僵化冰冷的。
在这份僵化冰冷背后,印刻着许多我的怨恨和悲伤。怨恨他的缺席和对家人的拖累,悲伤自己的出生和凉薄的童年。
我以为这些怨恨悲伤,在这许多年的岁月冲刷下,在一次次的看见和疗愈下,已经淡去。谁料,触到了,依然如此惊心。
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的痛里,一边,是那些怨恨排山倒海,那些悲伤把我淹没;一边,是另一个声音说,放下吧,看看他的不易和凄凉,去面对,或许和解就会发生。
然而,两股力量势均力敌,我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情绪架空我,咬噬我,鞭挞我。
内心荒芜至极,想着动动手整理屋内空间,转化些能量。
在相册里,看到几张21年前的旧照片,是我和姐姐,以及我们姐妹和父亲的合影。
猝不及然,我泪流满面。
那一年,姐姐17,我16,都还不到18岁。
那一年,第一次到厦门,是父亲履行带我们姐妹旅行的承诺。
那一年,世界和未来,以及疏离的父爱,于我,还晕染着梦幻的色彩。
那一年,想不到,在20年后再看这些照片,会泪流满面。
终于再一次看到,原来,除了怨恨,这么多年来,我对父亲依然有着期待。
或者说,我对拥有一个完美父亲,依然有着执着的期待。
可事实上,我所有的,就是这样一个疏离、暴躁还触不到的父亲啊。而我的成长过程,因为他,也平添了许多羞愧和卑微。
这就是我的出生。这就是我经历的凉薄。
当我对自己这样说,也找来康先生,这样对他倾诉,在他面前坦陈脆弱,我感到那些怨恨悲伤,又流走了一些。
也许,另一个事实是,这些怨恨和悲伤,未必最终可以流得干净,无论看见或者没看见,它就在那里,不多也不少。因为,它们已然成为我生命底色中的一笔。
只是,当我抗拒它们,一味想着抹去这一笔时,我的生命底色便愈加凸显这悲凉一笔的荒芜。
当我只是静静凝望它,与它同在,这一笔,却是我生命底色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荒芜之外,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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