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疲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拖鞋慢慢地从脚上滑了下去,相继掉在地上,发出“啪”“啪”的两声。
即使是白天,她的房间也显得很昏暗,墙上是快枯死的花叶的影子,和她一样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那里,空气里有未来得及散去的熏香味道,那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个房间很安全,她总这么想。
在她迷迷糊糊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处不和谐,墙上有一只和她同样趴伏着的小小飞蛾,她感到身上各处开始隐隐约约地发痒,她的白花花的墙像她身外的皮肤。
那只小小的、大概张开翅膀后才能盖住她大拇指的指甲盖的飞蛾大概感受到了她不转移的目光,迅速张开了翅膀向她飞去,它飞起来时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棕色圆球,像是从毛衣上揪下来揉成的一小团绒毛,轻飘飘的,又像是谁的瞳孔在到处飘着巡视,可此刻的她想不了那么多。
立刻站了起来放下卷起的袖子,光着脚站在地上,你越不喜欢什么,它就越往你身上来,她闪避着绕着她飞的蛾子,随手拿起桌上的杀虫剂,因为太过慌张而打翻了旁边用完的空瓶。
房间里霎时充满了刺鼻的造作的花香,她的花叶又悄悄地落了一片,她无暇顾及,蹲下身去找它的尸体,只有看见那样证明她才能安心,可到处都没有。
痒,此起彼伏的痒,她的手在这里抓抓那里挠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也抓一抓,她坐在地上四处看,它不知隐匿在哪里。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她缓慢地转着脑袋寻找,像一个只有头能动弹的木偶,飞蛾从桌下爬了出来,似乎是修整完毕了。
她想,又要开始较量了。
一只手在桌上摸到了把扇子,她不能拍死它,不能让它身上的粉末潜在她的安全里,只能将它驱逐。
那是一副颇显滑稽的场面,她想将它扇出去,可这小虫却好像格外钟意她,被风吹得乱飞,可只要她的手一停,又开始绕着她转。
她感到身上愈发地痒起来,那风是不是将那些细小的发光的粉末吹满了她的房间,覆满了她的身躯?她感到眼前灰蒙蒙,立时丢下扇子开始抓挠皮肤,一道一道的红痕开始浮现在她身上各处。可是不够,还不够,她的眼泪噗簌簌往下掉,想要冲刷这些污秽,可是在她心里,眼泪也变得污秽不堪。
等到她平静下来想要接着解决那只飞蛾时,却发现它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站起来抖动自己的衣服,转来转去地观察,它不在她身上,又趴在地上向桌下看,用扇子扇了一下,也不在那里,绕过整个房间,打乱了所有摆设,她仍然不放心,它还在,窗户是关着的。
天黑了,她终于停了下来,到了睡觉的时间了。躺到床上时脑子里也是它,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它是无声的,会不会落在我身上?会不会已经在了?身上又开始隐隐发痒,好像不是一只,而是千百只飞蛾落在了她身上,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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