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父爱》

我将她的被子掖好，又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睡的正酣，我猜她大概在做一个有关于糖果的梦吧。

别人总形容女孩像个天使，而我却觉得她像个苹果，微微泛着红光，半熟未熟的苹果。

我忍不住要在深夜来看看女儿，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入睡，一旦惊扰了她又该如何抚慰。

我只敢在她快入睡的时候亲吻她，小心翼翼的，轻轻碰一碰她的脑门，或者鼻子。我们总在玩一个叫做含羞草的游戏，只要我触碰她的的五官，她就会缩起鼻翼咯咯的笑个不停，我则看着她缩起来一团的脸，时常幸福的不能自已。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我从她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猜想，猜想有一天她的身体会变得颀长。于是，有一种隐隐的悲观在胸怀间涌动，这些悲观关于她的成长。当我的手触碰她头发的时候，当我关上灯说完最后一个晚安尾音的时候我便陷入到遐想中去了。

黑暗把我圈住，一种清冷袭击过来。那是夏夜的风，冬天的雨，阴冷得心中不见得一点明亮。她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少女，一个真正的女人。于是愁容会爬满她苹果般的脸，她会在深夜里哭泣。躲在房间里摔砸东西，或是看见我，怒目圆瞪。躲到她妈妈的房间里，而沉默会变成我们最终的默契。

我知道，自从她长大，我便开始失去。一点一点，成为家里的退化的肢体。而我跟她，因为有了女儿，我们过的日子会温热许多，仿佛是被捉摸得到的意义每天缠绕着。然而真实生活则像洇湿的画作呈现出令人怔忪的别样面貌。

或许吧，或许她长大了，还和我住在一起。我不再亲吻她的脸颊，而且趁她熟睡的时候隔着被子抱一抱她。如果她还不醒过来我就拍打她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肉，直到她扭过头来眯着睡眼看我。

我对她说一句，起来吧。该上班了。

她可能会怒目圆瞪，抱怨我太早叫她。可是无论浓黑还是空白，我都没法施与扶助。形神皱缩，薄汗湿凉。

这就是我对女儿最深切的爱意。得之所幸，挚爱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