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刺绣习书一洞暖意 寻芳觅友满腹疑云
话说小白龙自赖桥湖大捷凯旋石门仙湖后,日夜抓紧营建黑玉洞,准备给小曼和小丽丽完婚。
消息传到仙山,春草仙子对梅如说:“黑玉洞完工在即,小丽丽的大婚期也将来临了。梅弟,小丽丽大婚时,你看我们送什么礼物合适?”
“姐姐,我在家时,看人家姑娘出嫁,那姑娘的姐姐、女友,都是亲手绣手帕、帐幔等作礼物。姐姐,你就绣一块送去不很好么?”梅如笑着给姐姐建议。
“梅弟,你呢?你送什么?小丽丽公主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西天女郎笑着说。
“姐姐,我一个书生,穷得叮当,拿什么送好呢?”稍停,梅如似有所悟,“对了,我作几帧字画送她好了!”说着便撸袖舒拳,好像就要动笔似的。
“梅公子,你不但要送字送画,还有一事,小白龙殿下一定会请你的。”月雯姑娘放下手里活计,“上次建了小水晶宫给小丽丽公主住。建好后,小白龙殿下用好酒好肉请了好几个先生来题写匾额、楹联,可他们却摇头晃脑,你提我改,我推你磨,眉头皱了半天,还弄不出一付对子。累得我们这些做丫头的,端茶送水,铺床设帐,成日家转得如风车儿似的。”月雯姑娘见春草仙子和梅如都认真地听,便又接着说:“黑玉宫落成时,小白龙殿下一定会请公子大显身手的。公子,你现在就打好腹稿,到时一挥而就,把以前那么多酸腐的先生比下去,显示一下我们仙山人不同凡响的才气,我们也好沾沾光。”
梅如听月雯姑娘一说,茅塞顿开。是的,题匾作对,这是读书人的拿手活。冠豸仙山到处都有题对,悬崖峭壁间,佳词绝句不知有多少。自己游山时,也很手痒,只是没有勇气去题,小月雯的建议,却正对自己的口味。
“梅弟,题字作对,既要字好,又要意好,切题切景尤为重要。”西天女郎笑着吩咐,“所以,现在就要加紧练字,同时到各神坛庵庙、各处景点细心观察,认真学习,研究人家题对技巧,以取人之长,补已之短。梅弟仙山各处的题对,书法无不苍劲有力,神采飞扬;词意无不隽永含蓄,耐人寻味。这些都是你的老师,只要把握它的精髓,事到临头就不会有了上句,没有下句。你道我不知道你那天的心思么?”西天女郎说罢,面露甜意咭咭笑了。
“好姐姐,不要挖苦我!那天是酒儿饱饱,才儿空空。姐姐也厉害,怎么知道的?”梅如撒娇似地说。
“小姐,公子!”月雯姑娘从里间端茶出来,见小姐咭咭娇笑,又听公子尾声“知道的”,便问:“什么事儿好笑?又知道什么事儿了?也说给我笑笑吧!”
“傻丫头,知道你送茶来了。忙你的去吧!”春草仙子接了茶,点了一下月雯姑娘的鼻子,笑眯眯地看着月雯姑娘嘟着小嘴进去了。
一日,春草仙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绣件披风,准备作为赠送给小丽丽的结婚礼品。梅如则加紧练字,等待黑玉宫落成时大显一番身手。他暗自思忖,行兵打战,非己所长;而题诗作对,正是自己的拿手好戏,黑玉宫题对,舍我其谁?于是他一笔一点头,一划一微笑,自赏自赞,乐在其中。
不知什么时候,花雯姑娘躲到梅如身后,偷看他写字。她见梅如时而点头微笑,时而念念有词,一副认真的样子,感到新奇好笑。她想不就写几个字么?为什么还要如此装腔作势呢?大概这就是读书人的通病吧?因此她在梅如背后,模仿梅如的样子,比手划脚,摇头晃脑地学着,实在滑稽得很。
月雯姑娘手里托着两杯新泡的香茶进来。她抬头看见花雯姐,刚要开口招呼,花雯已在镜里看见了,连忙车转身来,挤眉弄眼,示意不要出声。梅如正好提笔润墨,猛抬头间,发现镜里的两个娇影在挤眉弄眼,便猜想她们是在算计自己。他灵机一动,也不吭声,饱饱蘸满一笔墨水,乘花雯不备,一个急转身,点在花雯的两眉中。这一点,花雯的额上立即形成双龙抢珠的图案。梅如大笑着,放下毛笔,接过月雯的茶,转手送给花雯:“黑珠姐姐,请用香茗!”花雯嘟着嘴儿接了茶杯。
月雯把另一杯茶放在梅如面前说:“公子,你请先用,我再倒杯给小姐送去!”说罢,朝着花雯挤了一下眼自去了。
西天女郎在里间刺绣,听录云厅里阵阵笑声,闻声走了出来,抬眼猛见花雯姑娘一鼻梁墨水,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花雯见梅如与春草仙子都瞧着自己笑,知道是黑点之故,便挥手往鼻梁上一擦。顿时,他的右脸膛布满了一片墨黑,那对会说话的大眼睛,有一只躲在黑云雾里,骨碌骨碌转动着。一半桃红粉脸,一半漆黑墨脸,俨似一尊道地的阴阳女判官。西天女郎春草仙子和小哪吒梅如笑得前仰后合。
月雯姑娘送了茶进来,见此情景,也大笑起来。花雯姑娘走到镜前一照,强忍住笑,拉长声音说:“本判官有令,有谁再敢发笑,罚端清水一盆,送到本判官面前!”花雯姑娘一本正经,摇身摆首,装腔作势地说着,逗得春草仙子等笑出了眼泪。
“判官姐姐,小女子认罚!请进后堂,小女子替你抹洗!”月雯大笑着说。
“本判官随你去来,快快鸣锣开道!”“女判官”说罢,一摇三摆手,跟着月雯向里间走去。
“姐姐,我练字已有很多日了。你看笔也秃了,手也酸了,脚也软了,一起散散心去吧?”梅如笑着恳求。
“梅弟,你不练字,就来帮姐姐刺绣,下午姐姐再带你散心去。现在还有多少事等着做。比如赠送小丽丽的披风吧,还在手头赶绣呢!”春草仙子笑着说。她对爱弟,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且又软语温情的;何况近日赶绣,手也酸了,自己也想歇手一下,散一散心,活动活动一下娇躯妙体。
“我来帮姐姐绣。绣好了,早些到仙湖去贺喜,见见小龙哥他们!”小哪吒边说边帮着绣起来。
“傻子,这是赠送小丽丽公主婚礼上穿的大红披风,马虎不得的。你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线?颜色相称么?”春草仙子点着爱弟的鼻子,笑靥靥地说。她看爱弟捻针如执笔的架势,连腰都笑弯了。
“好姐姐,不要笑,你教教梅梅吧!”梅如笑着说:“今日学会绣鸳鸯,他日梅梅就绣他一副‘春梅嬉戏鸳鸯图’,把姐姐绣在上面,梅梅也绣在上面。更把今天姐姐手把手教梅梅绣鸳鸯的神景儿绣上去,可好么?”
“油嘴滑舌的,看我撕你的嘴!”西天女郎甜滋滋地说。
“好姐姐,梅梅哪里错了?又要撕我的嘴?梅梅自己撕好了。”梅如说罢,作张作势地把手放到嘴边要撕。
“傻弟呀,姐姐哪舍得撕你?疼还疼不过来呢!”西天女郎把爱弟放在嘴边的手扑下,“快绣吧!”
“要撕谁的嘴?我来撕!撕嘴皮儿,我最拿手!”女判官花雯姑娘洗过了脸,一溜小跑进录云厅来。
跟在后面的月雯姑娘开玩笑地说:“花雯姐,你走好!不要像香榔林里星雯儿啃泥巴!这里可都是石头,牙齿磕掉了,可不许哭的!”
“鬼花儿,去玩罢。谁撕嘴了?偏你听得真!”春草仙子脸觉微红,“香榔林里,谁啃泥了?”
于是花雯儿、月雯儿又争着学说一遍前次上山时香榔林偷听人家谈情说爱的情景儿。
春草仙子回想起她们在庆功宴上讲过偷听情话的故事,心想好险,刚才自己的话也差点儿被人家偷听去,脸上立即讪讪地。梅如可没去细想,只是拍着手儿大笑。
“不要闹了!”西天女郎娇笑着说:“玉雯姑娘呢?怎么没有来?大姐姐、二姐姐哪里去了?”
“春草仙子,我的主子早丢下我看家,独自去石门仙湖与我的老主子幽会了。此时此刻定是躲在水柳林下,或是珊瑚丛中,或是水晶亭里,或是别的什么背人之处,尽情儿说悄悄话呢!”花雯儿笑着接着说:“大姐姐余红仙子也去竹安寨找竹安君打听双头鸦情况了。玉雯姐也跟着去了,她倒比我好,可以到处散心。我可成了人家的累赘,现在来跟你们作伴了。”花雯儿满肚子委屈地说。
“余红大姐姐去了多久,有没有信儿回来?”春草仙子知道,大姐姐是为五色珠去的。想到要夺回五色珠还有一场大战,心中不觉布上了一层阴云。
“都好多天了,余红仙子怕是被美男子绊住了,还在那边卿卿我我,哥呀、妹呀叫不绝口哩!”花雯儿调皮地说。
“不要贫嘴了!花雯姑娘,请你与月雯姑娘一块去看看莲花妹子,看看她与星雯儿做何生理?请她们过来玩吧!我因赶绣披风,不能陪你们一同去。”春草仙子想起多日不见小莲子了,感到自己做姐姐的对她关心不够,所以赶忙叫花雯、月雯去看望一下。
“花雯姐,走吧!”月雯姑娘听春草仙子一说,如得圣旨一样,拉起花雯姐之手说:“走吧!走吧!还等什么?”
花雯姑娘手拎裙儿,拾脚就走,刚走一步,便又回过头来说“我们走了,你们细细地绣吧!”花雯姑娘调皮地丢下一句话,便咭咭地笑着与月雯姑娘一溜烟地出洞去了。
“这鬼妮子,与她的主子一样,丢下一句撩人的话就走了。”春草仙子脸觉微烧,瞟了爱弟一眼,见爱弟没有反应,就又低头细心地刺绣了。
“谁丢下一句撩人的话了?擦动了谁的春心儿了?”小嫦娥余红大姐与玉雯姑娘一阵风卷了进来。
“快去,快去!总有那么一天,会有人撩动你的春心儿的。”春草仙子挥挥手,又埋头刺绣大红披风。
余红仙子吃了一惊,面露晕红。她以为春草妹子已经知道了自已的秘密,在取笑自己。见春草仙子没有抬头,只是挥挥手儿,又细心刺绣,知道是说别人,也就放心了。
“春草妹子,怎么茶不给一杯,就叫姐姐快去。快去,去哪里?去替你办嫁妆是么?”余红仙子有意打趣说。
春草仙子与梅如同时抬起头来。
“啊呀!我的大姐姐!”春草仙子丢下针线,扑到大姐姐面前,“你可回来了!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了?我还以为是花雯儿又回来捣蛋哩!”说罢,连忙让坐。
梅如立即搬过两条凳子说:“大姐姐,你请坐!玉雯姐,你请坐!我沏茶去。”梅如说罢,如风似地进里间取茶去了。
“刚才是花雯儿丢下一句撩人的话么?她哪里去了?”余红大姐也明白过来了,笑着问。
“大姐姐,我叫她与月雯姑娘一起去莲花洞看望莲花妹子。她们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春草仙子笑着,“大姐姐,你可曾回育仙洞?还是直奔这里的?”
“大小姐,我也去看看莲花小姐!”玉雯姑娘笑着请求。她也很想见一见星雯儿。
“去罢!也替我们问候小莲子。快去快回,请小莲子来录云洞相会!”余红仙子笑着摆摆手,示意玉雯儿快去。
玉雯姑娘听罢,拎起长裙,款款出洞。走出洞门,她把长裙翻卷到腰带上,如飞似地追赶花、月两姑娘去了。上次登天岭时,开初她不肯翻起长裙,后来终于与别人一样,翻起长裙登山,吃到一次甜头。现在每逢上下山,不用人提醒,便自觉地把裙儿翻起来。
“我先回育仙洞,没见一个人影,就来这里了。二妹敢是去仙湖了?”余红仙子一面喝茶一面笑着问。
花雯与月雯两位姑娘出了录云洞,两人手拉着手,一蹦三跳地唱着歌儿,扭着腰儿,髙髙兴兴地向前跑着。两个小淘气,似两只彩蝶穿越茶林,不一会就飞到定海神针脚下了。
莲花洞就在定海神针脚下。月雯姑娘刚要叫星雯姑娘,好让她蹦出莲花洞来,先笑闹一阵。不料花雯儿一手封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花雯姑娘示意月雯姑娘,两人蹑手蹑脚地向莲花洞靠近。
到了莲花洞口,花雯儿大喊一声:“冲呀!”便拉着月雯儿冲了进去。谁知冲进洞里一看,鸦雀无声,冷冷清清。
“莲花仙子!”月雯姑娘高叫一声。
“你还叫哩!她们早就出去乐了。月雯妹,我们出去找找,说不定在哪个林子里采果子吃哩,我们也吃去。”花雯姑娘拉着月雯妹,出了莲花洞满山呼唤。
玉雯姑娘一阵风赶了下来。快到定海神针时,见花、月二人鬼头鬼脑,又蹑手蹑脚地,以为她们在捣鬼,所以自己也就不开口,躲在她们两人背后。
谁知她们两人进了莲花洞,扑了个空。玉雯听两个鬼灵精在里面说要出来找,自己便箭也似地溜到老松峰下树林里躲起来。
“莲花仙子!莲花仙子!”花雯姑娘在松树林里尖着嗓子呼唤。
“哎!”玉雯姑娘在松林里拖长声音“哎”了一下就不吭声了。
“花雯姐,她们在松林子里,快进林子找吧!”月雯姑娘喘着气,又高叫一声,“星雯妹子!”
“哎!”林子里又传出一声。
“星雯妹子,你再不出来,抓着了就胳肢你。”花雯姑娘喊话威胁。
“哎!”玉雯姑娘还是不敢答长声,心想等她们走到面前来,再唬她们一跳。
这一下发声的方位被她们两人听准了,于是花、月两人分头寻声包抄过来。
可是玉雯儿躲在树丛中,闭息隐伏。两个鬼灵精找到面前,还未发现她。
“怎么?又跑了?”
“小蹄儿,我在这里!”玉雯姑娘随声在她俩面前站了起来。
两个鬼灵精吓了一跳:“玉雯姐,怎么是你?她们呢?”花雯、月雯几乎同声发问。
“你问我,我问谁?我是黄雀儿,早跟着你们两个小螳螂了。螳螂面前有没有蝉,黄雀儿怎么知道!快,回洞看看!也许她们已经回洞去了。”玉雯笑着说。
于是三个丫头精,一面说,一面笑,一面似飞蝶穿林,回到莲花洞。
“奇怪!她们到哪里去了?”月雯姑娘自言自语地说。
“坐下吧?我今天从竹安寨回来,腿都快断了。”玉雯姑娘说罢,便要坐下。谁知她的手刚一接触凳子,便大声叫了起来,把花、月两个妹妹也吓了一大跳。
“妹妹,你们看!”玉雯姑娘指着凳子说。
原来女孩子坐凳,极爱清洁,不管凳面干净不干净,总要先吹吹,拍一拍,或用小手绢拍打一下。玉雯姑娘刚伸手想擦一擦凳子,马上就发现堆积在凳面上的厚厚一层灰尘。花雯、月雯两人过来看了,也大吃一惊。再看一看,桌面上也如此,卧室里也如此。莲花仙子与星雯儿即使再懒惰,也不致懒到这个地步。从灰尘满洞来看,已是多日没有打扫了,看来莲花仙子和星雯姑娘已外出多日了。
“玉雯姐,她们出去多日是无疑的,但是,怎么又不关洞门呢?刚才我们来到这里时,洞门是大开的呀!”月雯姑娘疑惑地说。
“快,再细细察看一下,地面上会不会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玉雯姑娘着急地说。
“看家什,倒是整齐无损的,没有打斗的蛛丝马迹!”月雯姑娘里外察看一番后有些怅然地说。
“难道是被人引出洞外,活生生地逮走了?”花雯也起疑心了。
“玉雯姐,由此看来,凶多吉少了。我们快回录云洞报告小姐们去!”月雯姑娘说罢,三个姑娘起身出洞,关好洞门,便急急忙忙返回录云洞中。
要知她们回到录云洞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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