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脚下几乎刮了一天的风了,从早上出门,便觉得今日与前几日不同。刚来的两天是晴天,蓝天白云大太阳,然后就没有了日头,倒还有和畅而爽朗的风,而今天连风都变了,天空不说阴沉沉,也像抹了锅灰一般,让人觉得有几分暗淡。
上午还有些闷热,是下雨前的那种燥热,风一刻也没有停,本该是冬天掉落的叶子倒在这个时候哗啦啦地往下坠,若不是还可以时不时看见一排排绽放得极好的玉兰花,就真的要在心底问自己究竟是春天还是冬天了。
不过,峨眉这边的树大部分真的是在春天落叶,冬日里,天气寒冷,湿气和雾气缭绕,叶子倒愈发显得苍翠了,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嫩绿的叶子站在枝头迎风招展。反而是春天,树干,枝叶从层层湿气中跳脱了出来,露出它们本来的颜色,深绿,浅绿,翠绿,墨绿,新绿,且不说那五颜六色,翩迁起舞的小花,但是这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绿就占据了你的眼帘,久久都移不开。纷飞的叶子则更是尽兴地在风中飞舞,落在地面,秋天的浅黄夹杂着冬天的褐色。我猜想它们在春天飘落的原因应是,峨眉的冬天虽冷,温度却也不低,况且湿气也大,这树叶便不缺水份,而春天一到,温度升高,空气也变干燥了,没了水,它也就不能常驻枝头了。我这推测是把它们当成人来看了。
下午的风变得烈些了,中午的闷热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阴冷,仿佛忽然回到了冬天。坐在窗户旁边,传到耳中的是风呼呼的声音,那叶子,也是舞啊,飞啊,跳啊,全然一群鸟儿挣脱了拘束,自由自在地飞。天空,也渐渐暗下来了,很有些夏天雷雨来临前的架势。
路上的行人,却变多了。说来奇怪,艳阳天的时候,大家出来散步,晒太阳,谈天,这都是正常的。不说别处,峨眉,我是知道的,出太阳的概率简直可以赶得上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真爱的概率了。期期盼盼,寻寻觅觅,仍是不得所爱。此刻定是我心伤悲,载渴载饥,莫知我哀。可是,就在你将要放弃,要把命运交给神秘莫测的上天安排的时候,你寻得了那个灯火阑珊处的爱人。而远在峨眉的我们,终于也等来了太阳。
但这种天气,街上的行人也较平常多,就不免疑惑了。再仔细一看,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大多数,是年轻人,二十几岁的,十几岁的,倒居多。哦,这就正常了。恶劣的天气将一些暮气沉沉的人关在屋子里,可它是吓不住这群调皮捣蛋,意气风发的青年人的啊!所以,你刮风吧,下雨吧,风越大,雨越大,我越是要往外跑,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这种心情,很有几分搏斗的味道。不管敌人如何强大,自己总能拿出勇气去面对。说到搏斗,在这种天气下,倒想起了一位美国的作家,海明威。他所塑造出来的人物,都被称为硬汉形象,这种硬汉,不是指体型的庞大,而是精神上的,面对生活,永远不被打倒,不被击垮。这又正如中国的作家鲁迅,他曾被认为是一名战士,终身的战士,为人民,为启蒙,为解放思想而战,哪怕在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也绝不退群,反抗着绝望与虚无。
现在的人们,倒不用再像战争的时候为活着,饥饱而战。但现在生活也绝对不轻松。人,第一是生存,第二是温饱,第三,便是发展。这话也是鲁迅说的。今天绝大多数的人们已经能够尊严而体面地活着,接下来,便是谋求发展了,为自己,为孩子,为父母。所以,只要生活在继续,我们,便不能停止斗争。不过不再是肉体的,而是精神上的。那勇气,便也是必不可少了。
说这话的意思倒不是说每个人都要去这风中走走,去搏斗一番。因为真正的搏斗从不在与自然中,而是在人与人之间。但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够偶尔抬一下头,望一望窗外,单不说领悟什么道理,只是看一看,赏一赏这风,叶,还有天空,就如你去欣赏白云,日出和大海那时的心情就可以了。
你可以从劳形的案牍,乱耳的丝竹中暂且解脱出来,沉醉到自然的颜色与声音中。去幻想,去奔跑,去托腮陶然。就如苏东坡《赤壁赋》中所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我们且来享用这无尽的景色吧,至于这感想,就看个人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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