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传》7月13日上映,饱受关注,我还没去看。想写完这篇文再去,虽然西游题材影视作品的每一次亮相都如此吸睛,可今何在的这只猴子还是有点不同,"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这只妖孽的猴子正是我们每一个人隐藏在冰山底下的"心理本我",它象征着自尊、欲望和能量,拥有改变世界、抗争命运的能力。
可这只猴子并不好捕捉和定位,翻开《悟空传》第一页便是满目的等待戈多式对话,又作且啰嗦,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唐僧主角们一个一个都像得了精神病似的,醒的时候从不说人话,一到如梦似幻的五百年前就化身情痴情圣,动辄相爱八十万年,再相杀八十万年。荒诞莫名的表达方式、多线、零碎、交叉的情节片段,一点都不好读,只是偶尔光影掠过主角突然狰狞或突然落寞淌泪的脸庞,竟又咀嚼出点王家卫《东邪西毒》的味道:"每个人都能在这部电影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它不仅是一部武侠片,也是跟我们今天大部分人的情感相关联的。"《悟空传》原著说不上跟大部分人的情感相关,但它跟大部分人内心的叛逆情感相关,如果编剧兼原作者今何在初心未变"我心目中的西游,就是人的道路。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的西游路,我们都在向西走,到了西天,大家就虚无了,就同归来处了,所有人都不可避免要奔向那个归宿,你没办法选择,没办法回头,那怎么办呢?你只有在这条路上,尽量走得精彩一些,走得抬头挺胸一些,多经历一些,多想一些,多看一些,去做好你想做的事,最后,你能说,这个世界我来过,我爱过,我战斗过,我不后悔。"把世人心中的猴子释放出来,说不定能成就如《东邪西毒》、《大话西游》这般的经典,我且拭目以待。
刚刚大热过杨幂版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七月马上又要迎来刘亦菲版的《三三》,前脚韩寒拍了部《后会无期》让人好想跟他后会无期,终于凭《乘风破浪》争了口气,后脚张嘉佳的《摆渡人》又从我们的全世界路过,遭遇了劈头盖脸的骂声,不管砖板吐槽还是点赞,如今网络文学作品改编影视剧作品已成大势,作品改编并不新鲜,只是以前改编经典或者小众文学,普通白丁老百姓总觉得改编是大编剧们的事儿,自己说不上话来,如今改编的网络文学,可是网民粉丝看着长大的,观众们太熟悉了,太有话语权了,动辄百万读者等着吊打改编主创,作为一名资深网络文学读者,我想聊一聊作品改编。
一、"改格式"
改格式即换种体裁,从文字变成影片,内容架构力求还原,大部分原著作者担当编剧的作品属于这种段路。这种改法关键要抓准不同体裁间的表达转换。
【文学与电影的差异】电影是视觉和听觉的现代艺术,它也综合了悲喜剧与文学戏剧、摄影、绘画、音乐、舞蹈、文字、雕塑、建筑等多种艺术,因电影表现形式具象化,往往导演给什么,观众就看到什么。而文字组合呈现对读者想象空间的限制少,我们常说一百个人读哈姆雷特有一千个不同感受就是这么回事。
【还原的难度】把文字改编成电影,既要保持作品原汁原味,又得电影好看,并不容易做到。
譬如陈英雄拍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应熬出了不少白头发。林少华评村上的小说是"主韵"的,"作者擅长的不是天衣无缝的情节设计,不是横扫千军的如掾巨笔,不是深刻重大的主题发掘,不是气势磅礴的场面描绘,而是对情调、韵致和气氛的出神入化的经营",这些特点恰恰与电影的擅长和弱项相反。当作者小说中这样描绘"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起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晚了一大天,我就这么喜欢你。"电影中我们看到主角们在唯美的色调和镜框里以各种放松、舒展的姿态,带着细腻、约制而隐忍的表情聊着天,然后突然吻到一起。还真的拍出了村上的味道。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韩寒根据自己作品改编的第一部影视作品《后会无期》,"因韩寒导演对人生碎片化处理,以及对解构性文本追求而削弱了故事架构"(新华娱乐评),存在跟改编挪威的森林类似的难度,最终电影票房扑了街,可仍有人觉得韩寒作为导演个人风格极为明显,没有失去风格这一点上,非常难得。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也有一些作者的文字本身就受到电影美学的影响,文字与影像思维的结合创作,使文字画面感强烈。如张爱玲,《色戒》开篇第一段"麻将桌上白天也开着强光灯,洗牌的时候一只只钻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缚在桌腿上,绷紧了越发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张脸也经得起无情的当头照射。稍嫌尖窄的额,发脚也参差不齐,不知道怎么倒给那秀丽的六角脸更添了几分秀气。脸上淡妆,只有两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娇红欲滴,云鬓蓬松往上扫,后发齐肩,光着手臂,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旗袍,小圆角衣领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样。领口一只别针,与碎钻镶蓝宝石的‘纽扣’耳环成套。"活生生把镜头的角度和调色都交到导演手里了。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二、"改人物"
改人物是改编常干的事。许多经典人物或角色,因传诵久远根深蒂固,形成了刻板印象,一些大胆的导演喜欢改变刻板印象,重新刻画人物,或毁经典或重焕风采,结果不一。
著名的"东方不败"根据导演对小说的不同解读而产生N种版本。如徐克启用林青霞饰演东方不败,当年并不受金庸大师待见,因金庸觉得林小姐过分美丽,而事实证明徐克很有眼光,善于抓住作品的关键来改编人物,《东方不败之笑傲江湖》重点放大了东方不败"枭雄"的气场,同时通过林青霞的美貌弱化了性别转变的不适感。1985年台湾版本由乾德门(新白娘子里的法海)饰演的东方不败,则高度还原原著,浓墨描绘东方阴损毒辣、心理扭曲的一面。一直到近期于正打造的陈乔恩版东方不败,造型上模仿的是林青霞版本,陈乔恩在演绎时也表明刻意不重看经典版本,希望能打造出不一样的东方不败。这个东方不败确实是不一样的,人物塑造上还算成功,观众看了也很心疼东方姑娘,呐喊着令狐冲和东方姑娘在一起。但是改了性别的东方不败,除了造型上还残留着东方霸气的残影,其他方面从生理到心理,都已经是另外一个人,可以叫任何一个名字,在这部剧里有温情,有缠绵悱恻的爱情,也有权力之争,独独失了搅动江湖的大势枭雄,善良倔强的东方姑娘让权势、斗争、欲望交织的笑傲江湖气质失了平衡。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三、"改时空"
改时空比较常见的做法是本土化改编,但不一定必须本土化,如台湾两部高收视连续剧《王子变青蛙》和《命中注定我爱你》,前者改编自韩剧《我想与你再跳一支舞》,后者被韩国改编,都有一定程度的本土化,不过改编幅度不大,写的都是都市人的纯爱感情,韩国、中国差异不大,对本土化要求不高,甚至王子变青蛙里刻意展现的台湾本土的小岛风情还稍嫌幼稚和呱噪,对剧情推动效果甚微。
最近老是挨骂的黄磊老师参演的《深夜食堂》,从剧本、服饰、菜式到选点,无一不被摆到台面狠批。须知柴米油盐酱醋茶是老百姓开门七件事,米一斗,茶一杯,盐少许、油少许,观众们味觉精准得很,《舌尖上的中国》能引起全国人民共鸣,那是因为拍出来的菜都是各地老百姓桌上常客,地道。《深夜食堂》穿着日本厨师的衣服,坐在旅游区的饭馆里,带着徐志摩忧郁迷离的表情,端出一盘疑似康师傅方便面......错乱的文化元素,改编不伦不类。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四、"改思想"
这么多种改编手法里,改思想是最颠覆的改编。
以白蛇传为例,我们最熟悉新白娘子传奇,她白衣款款,端庄大方,已经更趋于仙而不是妖,为报恩下凡,然后与许仙一见钟情,继而相守终生。这里的人物思想感情比较单一而纯粹,因此让我们看到一幕幕的一见钟情直接跳到相守终生。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95年徐克改编李碧华《青蛇》,原著已对民间传说《白蛇传》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徐克意图更直接:"就想通过电影表现现代女性的爱恨纠缠和有情有义"。其实他镜头表达出来的内容比他所想的更多。李碧华笔下的白蛇想体验人间情感,尝到真正做人与相爱的滋味。徐克镜头下的白蛇应是各个版本中最具妖性的,可这条白蛇骨子里更像人,是个现代女性,有明确的爱情观和人生观,她自主选择的人生并不完美,做了十倍百倍的事情去挽救爱情,到最后换了一句“半生误我是痴情”。真实到令人发慌啊,在现实生活中,从校园纯情生活跳出来的职场女性,在灯红酒绿中寻找心中的许仙,与报恩无关,与金钱利欲无关,就是找一个与自己匹配的平常人,这个平常人有着一般男性的柔情、体贴,但也会三心二意,可女人太骄傲了,明明知道选择的男人是怎样的,却不会轻易去推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欺欺人,过程中或牺牲或奉献,结局壮烈,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我投入了那么多。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 猴子要逆天,电影改编要落地——观《悟空传》前有感15年《白蛇传说》号称包含了"五大情":许仙白蛇的"人妖情"、能忍与青蛇的"妖妖情"、法海与能忍的"师徒情"、白蛇与青蛇的"姐妹情"以及法海对众生的"大爱"。程小东与徐克的情形刚好相反,他想表达的太多,反而给到观众的空间太少了,思想的深度被削弱了。
不论哪种改编手法,都有可能成为最佳方案,许多改编后的大IP作品,因适应时代场景,天时地利人和发挥到最佳便成功了。如当年火爆全国的流星花园和还珠格格,选角全面启用新人,服装、语言、拍摄也说不上最佳,可人物的叛逆性适合年轻人口味,就像当年悟空传那么破碎难读还能这么火爆,就冲着猴子天不怕地不怕那股劲啊。
准备去看悟空传,先写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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