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这部电影,从电影、信仰、旅行等角度人们已经有过很多讨论。热潮过后,再来看这部片子,还能沉淀下的东西,应该是能留在命里的东西。
《冈仁波齐》引起我兴趣的有两点,第一是作者的拍摄方式,不预设情节,忠实记录,再组合成电影。不是为拍电影而写生活,而是挖掘生活中的电影感。在我看来,这不仅是一种拍摄方式,更重要的,是一种隆重的生命态度和深刻的生活哲学。第二、是片名。冈仁波齐不仅是地域性的神山,在国际灵修领域享有极高的能量地位。被认定为全球最大的天然金字塔群的中心,俄罗斯科考队在上世纪末专门到此地考察。这样一个神圣神秘的存在故事中如何呈现?
冈仁波齐峰带着这样的疑问进入影片,欣然发现导演确实别有一番心肠。有的电影走心,比如今年大火的《我不是药神》;有的电影过脑,比如经典的《盗梦空间》这类;而这部《冈仁波齐》,需要拿整个生命去体会。从中,我看到一个关于生命方向的人生寓言。
电影中有两座神山,一座有形,巍然挺立,是这一行人朝圣之旅的方向;另一座无形,在每个人心中,是他们人生之旅的方向。进入这个有形无形的张力结构中,我们能从镜头语言中体会出更多的人生况味。
朝圣·人生在影片中,佛教信仰,灵魂的归宿是他们生命的方向。而生命的方向不仅有信仰,儒家君子人格理想、哲学家追求真理,现代人追求事业、财富乃至享乐等都是生命的方向。人们与自己的关系、与亲人的关系、与社会的关系、乃至于死亡的关系都受到生命方向的深刻指引。
这部电影的特殊价值在于,通过对朝圣这一经典行为的朴素地呈现,映射出以信仰为根本方向建构起的普通人生。当这样一个坐标系建构起来,观者会自己去比较并的出自己的感悟。
一、死亡坐标
面对死亡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生命层级和生命境界,也最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根本诉求。片中年长的叔叔,在晚年担忧的不是身体健康、不是儿女养老,而是怕自己在去世之前不能去冈仁波齐峰朝圣一次,那将是终生的遗憾。他关注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肉身生命,而是自己的精神生命。朝圣路上,身体缘故,老人家没有磕长头。到达神山之后,导演给了老人很多特写,他神情庄严、步伐缓慢而坚定。夙愿实现,叔叔在圣洁的神山脚下安详离世。同行的人没有丝毫恐惧和眼泪。反倒认为他能在神山脚下离世是很大福报。
灵魂的归处此处有一个意味深长的镜头,他们在山脚下码起两座石头堆,并系上洁白的哈达,作为对叔叔的纪念。然后这一行人一个个从镜头前走过,继续他们的旅程,从某种意义上说,走向各自的死亡。这是另外一种轮回,年轻人看着年迈的人安详地走向肉身的终结,并相信他们的灵魂有很好的归宿。他们会跟随前人坚定的步伐,如此生生世世,于群体而言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
向死而生反观我们的文化,我们如何面对自己的死亡和亲人的死亡?我们是否处于另外一种世世代代的轮回中?
二、家庭坐标
在朝圣之旅开始的时候,有一个镜头引人深思。朝圣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他们的家人在路边久久的注视。这个画面如此熟悉,送郎上战场、送儿去读书。相似的情境,但目送者有十分迥异的心境。
精神相依对佛教徒而言,朝圣首先是为众生祈福,其次才是求自己平安。因此追随远行者而去的目光中流淌着对众生的慈悲和祝福。这种情感超越家庭,开阔而深远。他们首先是佛教徒,他们的关系首先是共同修行的人,其次才是妻子、丈夫、儿子、女儿。在共同的方向引领下,人们自发地彼此支持,而并未预期获得什么具体的回报。
我会不自觉地想到身边的很多家庭,矛盾、冲突、预期、不满……本该充满爱的地方为什么充满伤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样的家庭缺少共同的生命方向的协同或者缺少对彼此生命方向无条件地尊重与支持。
三、财富坐标
他们一行人到拉萨,路费不够了,因此需要在当地边磕头边工作。其中有一个镜头作者安排得很巧妙。是洗车的场景,一个朝圣者和一个汉族人在车头前,一左一右做着相同的工作。
工作的意义让人忍不住去想,从表面上看他们同样在赚钱,但这钱的意义差别很大。汉族人可能用工资去盖房子或者买食物,朝圣者用工资支持团队去为众生祈福,净化自己的灵魂。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命方向的自由,并无好坏高低之分。在差异化的路径中更能清晰地看到,财富的意义是由生命的方向决定的。
我不得不直接面对这个镜头抛过来的问题:你为什么而工作?赚来的钱你赋予它什么意义?仅仅是满足物质享受么?
无限世界一部好的电影连接着无限的世界,让观者从有限的情节进入无限的时空,或是审美境界或是思维境界。从这个角度看,《冈仁波齐》是部值得玩味的佳作。富有深意的镜头语言启发观众去思考自己生命的方向与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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