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与青打算请假回乡探亲。或许是归家心切的缘故,昨夜我竟在梦境中提前回到了日思夜昐的家乡。
老家住平房已有好多年,但是我每次梦到的家却总是住窑洞时的样子。那时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坐东向西的院子,东面是利用一个十来米高的断崖,爷爷辈们在上面挖出了三ロ窑洞。最左边的窑洞是父母的卧室兼家里的仓库,放着家里每年从地里面收回来的粮食,中间窑洞是我在居住,主要考虑到我看书时能敞亮一点,同时也是兼具家里会客厅的功能,进入中间窑洞的右手边是一个很大的土炕,左边靠墙放置一张老态龙钟的黄色四脚桌,上面多处的油漆早已被磕碰掉落,桌子的两边是两把配套的靠背椅,也被岁月推残的面目全非。再住里一点是一个酒红色的三险柜,这个柜子在奶奶离家时加了一把锁,在我的印象中就再也没有打开过,我也从没有问过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就好像被所有人遗忘的一件家具。靠近窑洞最里面的是家里一个老式立柜,跟四脚桌也是配套的黄颜色。据说,这个立柜和桌子都是父母结婚时家里添置的家具。与土炕相接,被一个木架子撑起的两个大棕箱并排靠墙摆放,父亲说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打我懂事起的那么多年,家里似乎也再没添置什么新的家具。最右边的窑洞是家里的豆腐坊,家里除过种地,做豆腐就是家里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但是我从小却特别的反对家里做豆腐,因为这会给我放学后的时间增添太多的家务,以致我的童年不是在上学就是在家帮忙干家务。现在想想,父母也真不容易,为了改善家里经济条件,他们不得不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辛苦。
我最喜欢的是老家那个广阔地院子,种有许多的果树,我印象中有三棵大枣树,一棵柿子树,一颗核桃树,以及一颗苹果树,还有一颗桃树原本是长在四爷家院子里,后来四爷家建房子要破坏掉,就被母亲移到我家院子靠近大门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整个院子最低的地方,因为下雨时整个院子的排水就靠大门边上的围墙下凿出的小水渠。所以雨水的汇集,加上母亲非常的勤劳,总是能够在合适的季节里给院子里的果树及时地施最肥沃的土肥,这使得院子里的果树长势都非常的喜人。移到院子里的桃树经过一年的调整,第二年就开始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虽然这棵桃树结出的果实很丰盈,但是这棵桃树的长相却并不被人所认可。都说农民是农作物的艺术家,在农村,树干长的笔直不笔直,树枝修剪的合理不合理,都体现着一个农民种植技术和勤劳程度。如果谁家的果树修剪挺拔而且有型,在农村似乎就是一件年很有面子的事,相反,则被众人所诟病。
四爷是附近乡邻里得到认可修剪果树的专家,每逢秋收之后都有许多人上门花钱请他为自家修剪果树,但是移植到我家的这棵桃树就像是被四爷遗忘了的一棵树或者说是故意让其自然生长的一棵树一样,从树干长出地面十公分的地方就分叉伸展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宛如一个大大的弹弓架。现在这棵树已经成型,树干也没办法进行大的修正,所幸结出的桃子丰硕香甜,一直被留了下来。现在这棵成年的桃树越长越大,结的果实也越来越多,桃子成熟的季节,母亲会拿着分享给左邻右舍,但农村并不缺乏这些应季的水果,最终免不了看着许多的桃子在树上发霉,腐烂。后来四爷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条李子树枝,就主动提出将桃树伸向一边的树枝嫁接,这样桃子和李子各占一边,增加了水果种类,也可以避免成熟后的浪费。
四爷的嫁接技术自然不用质疑,当年嫁接的枝条上就抽很多嫩的枝条,也许是桃树根系庞大,营养丰富,第二年嫁接的李子枝条更是疯狂抽枝,在其中的一条枝头上还挂有两个小小的李子,我第一次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生长速度,虽不曾看见它的枝条生长,但它每天似乎总有新的模样生成。更惊喜的是别的李子基本都是八九月份成熟,而嫁接的李子竟然在五月份就显出成熟李子的硕大,我开始在每天进进出出时观察李子的变化,李子也一天天露出少女般的红晕,渐渐的红色加深,变暗。我询问母亲李子是不是已经成熟,母亲也不敢确信在六月初李子就可以成熟。但还是允许我摘下来其中一颗尝尝。
这次的品尝很惊喜,用手沿着李子自然形成的分割线轻轻一掰,可以看到肉质丰满,肉色橙黄,并且果肉和果核自然分离。放进嘴里,果肉柔滑,果汁甘甜,完全没有苦涩的味道,确信李子己经成熟,并且口味堪称佳品。剩下一颗挂在枝头,我看着咽了咽口水,母亲说还是留给父亲和姐姐也尝尝早熟李子的味道,但最终父亲也是分给了我和姐姐,从此,我每年对于院子里的水果有了更多的期待。
接下来,李子树一年比一年枝繁叶茂,甚至盖过了另一侧的桃树,结的李子也一年年越来越多,我再也不用为一个李子而垂涎。每当李子挂满了枝头,我都担心嫁接的部分会被压断,幸运的是李子树的树枝已经伸展到了门檐和围墙之上,在李子的重压之下,树枝都会躺在门檐和围墙支起的天然支架之上,似乎这一切都是大自然冥冥之中的安排。经常有从门前经过的村里人,看到六月份提早成熟的李子,免不了用农具从伸出墙外的树枝上支下来几颗解馋,也算是李子树给过往的村里人,辛苦路上的一丝甜蜜地幸福。
现在家里面住起了平房,狭小的院子用水泥打的平平整整,但对于院子每年的期待,似乎也随着当年推土机的鸣鸣声,深深地掩埋于地下。现在每次回家,我都免不了站在崖边上看看当年的院子,最怀念的还是那棵带给我期待的嫁接的桃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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