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借了一本张岱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想好好一读,然而翻了一两日,余下十之七八就不欲再看了。只觉得价值一般,不值花时间研玩。此书还不如他的《夜航船》,然而也只能算是杂记野语,价值不太。浏览之可也。
两梦者,无非张岱寄情之作,发身世之感而已。一个人之境界,格局太小。故可视作“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扭捏之作。但张岱乐于山水间之性情,还是值得称道的。
张岱,生于明季,老于明末,祖上做官,家境殷实。前半生醉生梦死,耽于享乐。走鸡斗狗、驰马飞鹰、花前月下、酒池肉林、供使仆伇、妻努成群、锦衣玉食、钟鸣鼎沸……完全一个地主阶级的富二代,纨绔子弟,浪荡公子。明亡之后,家道中落,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国破家亡,张岱乃避乱山中,作一山野之民。居无床榻,坐无桌椅,唯一炊一书相伴,时时断炊,忍饥挨饿之时往往唯“抠”书中字充腹而已。当此之时,旧时交游无一人接济,避之不及,如见鬼魅。张岱公子乃幡然悔悟,慨叹世事无常,命运多舛。忆昔嬉游乃如梦中耳,遂一一忆之,并记之于札,叹身世之变而寄怀家国之思尔。
其陶庵梦忆、西湖梦寻俱多记旧时游乐宴饮、故朋旧友、山水之乐、酬唱赋诗而已矣。其地不外绍兴、苏杭、钱塘一带,以西湖为中心。记山、水、湖、石、僧、庙、寺、庵、旧题、新咏、玩诗词、弹戏曲、飞鹰走狗、品玩字画、瓷器、巧工、厨艺……等琐碎事。见山水之胜,而人事变迁也。
为文短小、精练而已。
读一篇而知余篇矣。故不欲全读。但其中有些小文亦足堪一笑。
记得有一篇写金山寺。张岱带仆伇夜过金山寺,其时寺僧俱已眠。岱潜入寺中,乃集仆伇于寺中架台唱戏,一阵锣鼓喧天,寺僧纷纷被吵醒,匆匆披衣而起,围睹胜况。岱乃亲自上台引吭高歌,足足过了一把戏瘾。朦胧月光下,烛火交错,戏子穿插,轰轰烈烈吹拉弹唱,搞完收工,扬长而去。那住持方丈乃八九十岁老僧,两眼惺忪,口水鼻涕直流,睁着黑眼圈,一脸错懊地看着他们出门,还分不清他们是人?是鬼?是神?
我看到这里,不禁喷笑。张岱也太皮了。完全是一个纨绔浪荡的无赖子。佛门本是清静之地。他偏要去吹拉弹唱一回,而且偏偏选择夜深人静,寺僧入睡的时候。狠狠地消遣了他们一回,还留下他们一脸懵逼,不知所谓。太狂太浪了。
张岱也算是性情中人,七情六欲纵其发展。自述年轻时好美女、奇服、山珍、童娈……童娈者,童子也。明时官府之人大都有畜养童娈的僻好。张岱也是搞基一员。不知他到老年,僻居山野,食不裹腹之时,是否还想念童娈之好?遇到需求时又拿何物消遣解决?或许只有埋首残笺中,把往昔叹作一梦而已了。
此子与唐寅或有话说。然而不能见面。不然,两人定会惺惺相惜,耳鬓厮磨醉卧桃花下矣。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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