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也和昨天一样痛苦啊。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十分难过,倒是院子里的杨树花接二连三的开起来,让人觉着有种春天的温暖气息。父亲说要把家里整修一下,被煤烟熏了一个冬天的屋子总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说要整修,却也没有正式的被提上日程。我想,这大概也是害怕忘却的痛苦吧。就像积攒了一屋子的杂物,明明都是变成垃圾的东西了,仍旧棱角分明的陈列在那里,不愿丢弃。
早早对付完午饭后,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样向父亲张口要钱。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用钱的地方,但还是要张口。这种时候,安全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而唯一能够衡量它的除了金钱,我想不到别的东西了。从去年的冬天开始,我就在谋划着离开这个地方,出于种种原因,计划一直耽搁到现在。
"你做什么坏事了吗?”
“没有。”
父亲这样问是有理由的,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从网上借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贷款,用来应付所谓的社交。事实上,从学校毕业后,我便开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逃避生活,过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与其说是懒惰,倒不如说是完全不能适应所谓的社会生活。
“去找份工作吧。”父亲说着叹了口气。
我沉默不语,实在是找不到一个理由可以拒绝这个请求。
父亲拿出钱,完全是一副悲观主义的姿态,又叹气,说:“你这样是没法活下去的啊。”
这是个严峻的问题,是完全逃不开的,每一天的睁眼闭眼只要一想到这里,痛苦就发人醒省的出现,想着想着就流泪,直到眼睛变得干涩发痛。我偶尔也会想,父亲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这样想着,脑海里突然泛出一个久远的画面。那时父亲修院墙后的废料还在院子的一角里堆着,时常有邻居的小孩过来玩,打点水,把沙子弄成湿漉漉的一团然后捏成各种形状。只记得这样的时候总是在一天的傍晚,太阳快要跌下去但还有一丝光亮摇摇欲坠的照射着。而父亲呢?我有些吃不准,他是不是躲在庭院的阴影里,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一切?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我很难猜想他的心情。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从亲戚的闲聊中偷听到父亲出走的事的,他们谈论大人的事情总是避开小孩子,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无法得到真切且宝贵的教训。
“怕不是去找女人了吧?”亲戚一说道。
“哎,不可胡乱猜测。慎言,慎言。”亲戚二摆摆手,又表现出无奈至极的样子继续说。“不过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搞出这样的事情出来,真是令人担心。”
“不错,到现在为止,三天了吧?一点消息都没有。”
关于父亲脾性的言论因为这件事一下变得让人们热衷起来,跟做游戏一样,人们能通过各种臆测来获得满足感。尽管他们说话的语气在我看来都带着重复乏味的惊奇,可他们却都不觉得厌烦,我想,也许他们都应该学学父亲,从这平庸的日子里逃脱出去,好好照照镜子。无论人们做什么事情也好,说什么话也好,父亲还是在某个时刻回来了,日子又一板一眼的得以继续维持下去。可现在想来,这件事情还是长久的在我的心底留下了一些伤痕,这伤痕是关于我无法得知事情的详细经过而被遗憾所留下来的。不过我依旧得到了某种启示,那就是这世界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一定存在一个完美而又精致的复制品。就像地图一样,我们可以时不时的拿出来走进去,看看要去的方向对不对,以便于修正我们在现世的生活。而在旅途的终点,我们都将会到达那个世界,对于这点,我始终坚信不疑。
从父亲那里拿了钱之后,我开始盘算起这些钱的用途。从这点来看,我跟去世的母亲别无二致。想到这里,我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仿佛我们都是这样背靠背依赖着别人而活,居然连一点儿独处的勇气都没有。之前是谷里,现在是父亲。而就这样一个人走在菜市场的路上居然也能想到这里去,我不禁环顾四周,眼里映出来的是白茫茫的一片,眼睛亦是酸涩的厉害。我扶住路边的电线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今天吃什么好呢?鲫鱼?父亲很久没吃过鲫鱼了吧。”我看着生鲜市场上罗列着的鱼的尸体,倒是有做鱼的冲动。因为母亲的缘故,家里很少吃鱼,说是鱼的腥味会冲散家里的运道。而我知道,母亲只是怕麻烦罢了。
“就要这些?”鱼贩用一种不满意的语气问我。
我几乎满怀愧疚的解释:“是的,家里人少,怕吃不完。”
他又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我拎着鱼,怔怔地站着,仿佛察觉到平日里的乌云又遮住了天空。
晚间吃晚饭的时候,父亲一言不发,只是随意拨弄着鱼块。
我勉强的笑笑:“怎么,胃口不好?”
父亲仍旧沉默,暗下来的天光覆盖了他那忧苦的面庞,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瘦削的雕像了。我抿抿嘴唇,把碗筷放下,拉上窗帘,打开了灯。
父亲这时候说道:“谷里的父亲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是要不把你两的婚礼操办一下。之前是谷里那混小子不对,也道了歉。”说到这里,父亲突然嗫喏着,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的心狠狠抽了下,又故作冷淡的说:“聘金呢?他没说吗?”
“用来还贷款的话,仍是不够。”父亲小声的补充道。
听到这里,我又心烦意乱起来。
“那您看着办吧。”
“什么叫我看着办,你的主意呢?你那么有主意去贷款的人,现在反而要我来做主你的人生了吗?你那么有主意跑到谷里家里去的人,现在反而要我来帮你拿主意该怎么办了吗?”
我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盛怒过,他冷峻的脸上的皱纹却一根也绷直不起来。我抽噎起来,完全无法控制。这一天究竟还是到来了吗?再怎样逃避也是没有用的吗?我这样想着,索性放声开来,任由体内控制泪腺的神经肆意舒展着。
父亲看我这个样子,忽然就慌了神,只好手足无措地教训我:“哭,你哭能顶得了什么事!”
“我这样逃避不也是为了能够呆在父亲的身边吗?”我既为自己感到羞愧又恼火的辩解道:“自从母亲走后,您一个人又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呢?依靠那一点点可怜的退休金过活着,把钱花在麻将和妓女的身上,难道这样我就可以感到好受了吗?是,我不期望父亲您能够理解我,可我到底还是爱着您的啊!您的女儿,我,爱上了一个混蛋,从这个家里逃走,您又做了什么呢?”
说出这样令人觉得可耻的话来,我的脸上已经烧的像被人捆了一巴掌一样。爱真是一个伤人的字眼,一旦提及,无论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我们好像都被强迫背上了某种负累。我跑到卫生间,把父亲的香烟抽出来点上,大口的烟雾被我吸进肺里,可我的手却一直不由自主地颤抖。我闭上眼,瘫坐在马桶垫上,动弹不得。
2
那天的事情过后,我和父亲都彼此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而我也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随便去个什么地方,随便做个什么样的工作,只要不待在这里,这是这些日子盘桓在我脑海里的唯一一个念头了。心里想着这样的事,痛苦竟出人意料地减轻了许多,就连做家务也平添了些许动力。
但三月的一天,谷里的父亲却过来上门拜访。
“我听人说安安(我)还没有工作?”我躲在房间里听谷里的父亲这样问道。
“唔,是的。”父亲很不好意思的回答。“这边,您坐。”
我去厨房沏了茶端出来,放下后说道:“目前还没有要工作的打算,想着父亲也是一个人,所以想多陪陪父亲。”
这半年来谷里的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和我之前在谷里家住的时候看起来一样和蔼可亲,能在岁月的磨砺下保持这样的好脾气实在令人难以费解。但细想他们家境优渥,如此一来倒也算不得什么。用谷里的话来说,有钱的话,烦恼就算不得什么烦恼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谷里的父亲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说道:“有个工作的话,平日里倒也不会显得无聊,人也会精神许多。就像谷里,那个浑小子现在被我叫到饭店帮忙,鬼混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如果安安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安排个文职之类的活干干,倒也算是一份额外的收入,你看怎么样?”
“您不用再劝我了,我跟谷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尽管我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脑海里却不自觉的开始放映我跟谷里回家的那段时光来。一些说不清的酸楚就在我的胸前激荡,我挣扎着,像极了一个懦弱的孤儿。但我仍保留一丝理智,这让我看起来没有那么落魄。
“叔叔并没有这个意思,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饭店还有点事,那我就先走了。”
“再坐会吧,有要紧的事吗?”父亲客套的挽留。
谷里的父亲圆滑的笑笑:“不了,改天吧。以后还是要常来走动啊,有时间来我那吃饭。”
“这样啊,有时间一定去。”
这样热络的话听在我的耳朵里,实在是冷淡地紧。可这又是社会生活所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之前在校的时候,某学生会主席在一颁奖典礼上大唱颂歌,下台来却咕哝道:“什么玩意儿。”恰巧被路过的我听到,由此便对这样的事情厌恶起来。我时常觉得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的人莫不是都安装了某种程序,唯独在我这里出现了一些bug。也许这两件事不能放在一起类比,但怎么说呢,我这样的人,从某刻起察觉到这样令人悲伤的事,就像体内有个音响的扩音器一样,它会无休止地扩大这种感觉,直到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冷淡起来。七月的一个早晨醒来的很早,记得时间是凌晨的四点钟,但身体就像是十点钟的太阳。我拿出手机给谷里打电话说:“喂,我突然不想去上课了。”“那就不去好了。”他迷迷糊糊的声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可以吗?”“当然。” 那时的我是如此迫切的需要一个肯定的声音,于是,谷里出现了。
把谷里的父亲送走,我没来由得一阵眩晕,像是极度缺氧的溺水者。父亲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把凉透的茶水倒进池子,从细细铁丝勾嵌的纱窗向外望去,整个小镇被淹没在黄沙一样的风里。积了灰、薄凉和枯燥的重复。
“父亲?”
“嗯?”
“算了,没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片草原,你只要低下头就能闻见青草那生涩的香味,还有偶尔吹来的一阵风,温柔的几乎不像样子。我抬头就看到了母亲,她在小丘的半坡上躺着,穿着一件温和的蓝色高领毛衣,外套被她脱下来垫在后脑勺下。她就那么侧卧着低着头同怀里的婴儿说话,那些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但还是有泪水从我的脸庞上滑落,我被她的幸福像触电一样击中。像消融的积雪一样,我融化了。我飘啊飘,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谷里就这样拉住了我的手,该死的,他的手烫的像一个发了高烧的病人。
“你想饱餐一顿吗?”他开始蛊惑我。
“请离开。”我的声音颤动的厉害,那声音里的不会抗拒像拨开了糖衣的糖果一样在他面前暴露无疑。
“我还能去哪呢?”他变得软弱,像蛇一样蜿蜒着身体。
“混蛋。”
我像多年前母亲训斥我一样训斥他,他吓坏了。
画面抖动的厉害,我们回到了第一次坦诚相见的夜晚,我很满意他的驯服,这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我抓住他乱糟糟的头发,像摆弄傻瓜一样摆弄他的耳朵、鼻子。也许是不堪我的摆布,他很快就破裂了。见过气泡吗?就和那个一样,卟,轻轻的没有一丝声响。
我醒后发现下面一片湿润。
“哦。春梦可不是个好兆头。”我丧气的盯着天花板,告诉自己,“必须离开了。”
3
从学校毕业后,我和谷里呆在租住的出租房里。
一天,谷里回来后,阴沉着脸,只是一个劲地吸烟。
“面试不顺利吗?”
“是啊,明天又是交租日,真是令人头疼啊。”
面对这个问题我便开始下意识的回避,总觉得自己因为不能工作的原因拖累了谷里。我看着书,但脑子里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一回事,书页上的铅字变得那么模糊和遥远。
“要不我去找个工作吧。”我犹豫着说。
“算了吧,就你那个样子怎么工作?看小孩子都能被小孩子揪掉头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小孩子嘛,总是比较顽皮啊。”我努力辩解,“无论如何总不能回家去吧。”
“不会说谎的话,似乎也只能回家了,总比在这个地方饿死的好。”
我听到这句话后才仔细的看着谷里,他的身上有死者的气息,长久的像小镇阴翳的天空一样盘旋在他的周围。我这才察觉到像养老金这样的事情离我们是多么的遥远,那不过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欺骗着每一个像我们这样的旅人。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我啊,从来也不肯反抗命运一次,倒不是自暴自弃者的话,而是仿佛就该这样似得,好像除了这样就别无他法一样。每一天都在自我欺骗的希望中睡去,再带着惶恐不安的心情醒来,继续重复这样的日子。现在,就连谷里身上的那一点反抗之火也都要熄灭了,巨大的寒冷不知从何而来,我在温暖的房间里冻地瑟瑟发抖。
好一会,谷里盯着我,突然说道:“你的信用能换多少钱呢?”
“不知道。”
“试试吧,借了钱,我们逃的远远的,好好享受一下世俗之乐,然后一起离开这个人世间好不好?”谷里轻轻抱住我的双肩,我的身子陡然一下颤动的更厉害了,棉绒的睡衣竟裹不住一点儿热气。
“安安,我爱你。”
我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我惊醒的时候是早上的五点钟,我看看窗外,天还是黑的,连一点儿白都没有。谷里还在睡着,打着轻鼾,出于动物的本能,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在床上躺了半个钟头后,再也睡不着,索性穿好衣服出了门。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开着,我点了一杯热咖啡坐下。想起谷里昨夜说的话来,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是个法子。甚至于是从目前的生活里跳出来的最快的一趟直达列车,可是我内心深处却仍有一处阻碍困扰着我,那就是我的天性。我是个软弱的人,一方面希冀着未知生活能够带来新的刺激,一方面又为未知的恐惧而担忧不已。我环顾四周,只有便利店员轻轻打着瞌睡,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我对着他大声的脱口而出道:“喂,我是不是疯了?”
他一脸错愕的表情像压扁的热狗一样夸张。
这是件值得怀念的事,所以当我把它说给谷里的时候,他哈哈大笑,用一种非常寂寞的眼神看着我。当我明白谷里眼神里的寂寞的时候,我和他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回到家后,谷里和他的父亲大吵了一架,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谷里。
“没想到我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谷里的父亲尴尬的说,不过好在他是生意人,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你先住在谷里的房间里吧,他妈经常收拾,挺干净的。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谷里的房间干净到几乎没有一丝杂物,好像这就是间客房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私人的生活痕迹。也是,我们总是把生活中的累赘给不断抛弃,好像这样就能跑的更快一点,却不知所有人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我在谷里的床上坐下来后,谷里的父亲便离开了,不久我便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啜泣声。
“别哭了,都是你养的好儿子。”
“你训他做什么?他不是听你的话回来了吗?”
“你看看他做的好事,人家公司的律师函都已经发到我这了,他还狡辩。那好啊,他本事大了就让他自己承担。就他那怂样,没钱吃饭了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别管他。”
我摸着柔软的床单,上面传来洗衣粉的香味。“家里还有我的床位吗?那间陈腐的房子在母亲去世后就已经倒塌了吧。”我借着身体的疲惫不知觉的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沉,没有做梦,没有要担心的待办事项,就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只是睡着,沉沉的睡着。
被饥饿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家里没人,冰箱里还有些食材,我便做了三个人的饭菜,想着谷里的父母待会应该会回来。等到一点钟的样子,仍旧没有人回来。我吃了饭,把剩下的饭菜又收拾到冰箱里。虽然是在别人的家里,但也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每个人每天都会做的事,为什么要为在哪里吃饭而感到羞耻呢?现在想来也许会脸红,那时的我却完完全全是这么想的。
第三天,没有人回来,我把冰箱里的剩菜热完后吃了。
第四天,我给谷里打电话,他关机。
第五天,我回家见到了父亲。
父亲还是老样子,坐在沙发上摆弄着麻将牌。
“回来了?”
“嗯。”
“您都听说了?”
“听说了,真有老谷的,硬生生被你逼的在饭店睡了三宿。”
4
家里没有多少衣服,但我还是全部拿出来挨个洗了一遍。我看看时间还早,父亲出去打麻将估计很晚才会回来,于是坐下来开始写信。
写给父亲
因为谷里父亲的来访,使我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小镇的流言应该让您很不好受吧,即使我每天不出门,但从邻里的神情上能够深深地察觉到这一点。
我也没有什么能够给您留下的,与其说我的身外之物少的可怜,倒不如是想完全让您忘记我的存在。我听说人的一生的记忆是有总和的,既然如此,多记挂着些母亲,这样日子应该会好过许多。这不是所谓的价值论一直在倡导的事吗?计较的清楚一些,我们的负罪感也会少一些。撒的谎多一些,这个世界看上去也就更完美一些。母亲大概也这么想吧?所以才和您总在钱的事上吵架。
生活就像一个圆圈,转啊转啊的就又回到了原点。我还记得刚离开家的时候,母亲说我跟谷里没有未来,还真是这个样子。说他不负责任也好,说他混蛋也好,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奢求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到头来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我只是遗憾没有和他一起完成当初的约定。又或许在他看来,那约定根本不重要吧。如今我想弥补当初的过错,却只能从您的退休金里计较的省下来一点离开的路费,看到这里,您也一定很想笑吧?
很难面对这样的情况啊,我是说,欠了许多的债,又被男朋友不负责任的抛弃,最后还要让父亲因为我而丢脸。真的很累,我又开始哭泣。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好一会,我抹掉落在纸上的泪水,又鼓起勇气写。
实在很难为情,但也不想继续拖累您了。今天是倒春寒,但听说三月里江南的花开的很是茂盛,我打算去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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