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阴一阳之谓道」后边,是「继之者善也」,由于事关重大,《系辞》的前期准备工作非常精致。
「善」是文明传承的一个内核、枢纽,在《易经》理论里面具有至高无上、无可替代的核心地位。
如果说人们对《易经》半懂不懂,那么对「善」就基本上是不懂装懂。歪嘴和尚念歪经,一个高大上的、传承文明的「善」,或者被涂涂脂抹粉,扮成了假大空;或者被添油加醋,沦为江湖骗术。
关于「善」,应当还原它的真善美。按照易理来阐明善的定义,尽可能还原它的本来面目:如此饱满丰富,真的匪夷所思。
——善,刚和柔的统称,二者均由相同的两个元素组合而成。其基本属性是「动」。名称和符号分别是:刚一一和柔二二。
——善,「四象」中的动态的那一半,即「柔」二二和「刚」一一;相对应的另一半是「义」,即「阴」一二与「阳」二一。
——善,基本属性是「动」,就是由「柔」二二动而成为「阳」二一,由「刚」一一动而成为「阴」一二。
由于在习惯上,「刚」一一和「阳」二一都只记为符号「阳」一,「柔」二二和「阴」一二都只记为符号「阴」二。
因此,在「易」表达为「卦」之后,「善」不再可见。
——善,是居于「易」幕后的,所有动态的动力源。
以上从「内涵」、「外延」、「属性」、「作用」四个主要的方面,对「善」的概念做了粗略的概括。其主要特征是:
1、善是元素的组合体。
「一阴一阳」是单极,就是基本元素,所具有的「位」也只有一个。这是「易」整个构架的基础或者说起步,所以主要是一个理论上的概念,在现实中,单极一般不可能独立存在,至少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惊鸿一瞥。单极不具有稳定性,它或者无时无刻不在寻求组合(主要是阳一),或者直接归墟,也可以说是消失(主要指阴二)。
接下来的是二极,即具有两个位,是由两个元素组合而成的基本组合体。这个集合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四象」。
在「四象」里面,由两个相同的元素构成的基本组合体,就是「善」。
2、善是四象的一半。
「四象」这种二极的集合,内涵四个基本组合体,即「阴」一二、「阳」二一、「柔」二二、「刚」一一。前二者又统称「义」,后二者才是「善」。
「善」与「义」区别的表象标准即是否「动」。因为「义」是静态的,等值于原始元素,即二极的「阴」一二与单极的「阴」二等值;二极的「阳」二一与单极的「阳」一等值。因此我们主张单极的「阴阳」这个名字,应该恢复古名「易简」,否则容易引起混淆。
「善」与「义」区别的实质标准即构成元素是否相同。《系辞》对这种区别的前因后果有极其精辟的总结:「分阴分阳,迭用柔刚」,前者是「义」,后者说「善」。
理论上,当我们讨论单极与二极的时候,其实所涉及的范畴,已经不在「卦」的区间,而是反本溯源,回到了「易」的始初。是在回溯「易」的成长经历。
3、善独一无二的特征是「动」。
「易」讲求和谐,而「善」是不和谐的典型。
「四象」之中,「义」是阴阳平衡的,所以是稳定态,和谐的范例。这种和谐稳定到何种程度?已经稳定到单极与二极无法区分的地步。
换句话说,作为「环境」的稳定态的那一半领域,「易」原初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今后也还是那个老样子。无论世界怎样风云变幻,总有一半的领域「我自巍然不动」。
「善」与「义」相反。「善」的结构是一种「极端」的组合。它们的属性与单极元素一脉相承,就是无法长时间独立存在,是不稳定的。
「善」的前途,或者马上寻求成为新的组合体,即向「三极」升级;或者变化成为稳定态的「义」,直接归墟;二者必居其一。
「易」之所以可以形成「三极」,「善」是原动力。
4、善内敛、隐蔽,通常不可见、不可知。
「善」之所以在《周易》后就不再可解,既有社会的客观原因,也有自身的内在因素。
就社会方面来说,原始的「六爻」定义,尤其是「三才」理论,很难得到古代君主统治阶层的肯定和支持。因为原始的天地人三分理论,客观上并不利于君权的至高无上地位。
新的六画卦得以出现并迅速占据优势,在于它代表了严格的等级观念和尊卑的秩序原则。「三极」理论的退伍和「善」用途的隐蔽,势所必然。
就自身因素来说,「善」除了在「四象」理论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之外,几乎与「易」的其它结构都不存在直接的联系。即使在「卦」里面,也只有其中的「得卦」方法,部分依赖于「取象得卦法」或者「取象得爻法」。只要将这些得卦方法固化为特定的程序,那么,有没有「善」,甚至要不要「四象」理论,就都不可能威胁到「易」的存在。
这实际上也是《周易》得以流行的原因所在。
此外,「继之者」的语义十分直接干脆,这在《系辞》里面相对少见。
从「一阴一阳之谓道」开始,《系辞》的走向主要呈现两方面趋势。一方面,关于「易」的一些基本框架性的结构原理,《系辞》大都予以阐明,从元素到符号,从单极到三极,从八卦到六爻,形式完备了,接下来就是为形式注入内容。《系辞》的切入点是「生命」,就是从人与「易」的关系开始。
为此,《系辞》需要将话题局限在「生命」的范围,因此,「动」的前因后果就自然成为必经的路径。
另一方面,从「神」与「易」,转而向「道」,当然也是另辟蹊径。是一种巅峰折返,攀上顶峰之后从坡度较缓的路径下山。
《易经》超越时代的、过于深刻的内涵,没有漫长时间的消化,绝非人类可以全面解读,因此,这种缓坡下山的首选,就是如何迎合知识的渐行渐远,如何确保与时代的完美契合,如何维持传承的延绵不绝。
基于这种考量,《易经》的文字也在相当程度上进行必要的自我调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可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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