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父亲对我说林海不行了,你应该去看看他,我大吃一惊,他怎么了?父亲说他得了癌症,没几天好活了。
林海是我发小,和我同年同月生,大我几天,一直是我的榜样,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打电话给他,他说我在后面的坟山,你要不要来?
我赶到山上的时候,一台挖掘机正在工作,发动机隆隆作响,林海站在一边观看。他看到我来了,忙和我打招呼,我几乎认不出他了,瘦得皮包骨头,脸上已经没有肉了,口唇几乎包不住牙床,他拄着拐杖,艰难的立在齐腰深的草从中,身子微微颤抖,我上去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他摇了摇头笑了笑,脸色苍白,说肺癌,活不了几天,今天刚好有空,过来看看自己的墓地,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住在这里了,他看着我,神色很平静。
我不禁有些悲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他曾是我们的榜样,考试总是第一,笛子吹得好极了,后来他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上了几年班后自己开公司创业,前几年公司倒闭,他的人生也破产了,妻子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离开了他,接着他又查出得了癌症,人生的酸甜苦辣,他都尝过了。
我和他同样出生于80年代,我们的人生轨迹或许有一些不同,但归途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们这一代,从出生起就决定了我们的不同,我们是没有靠山的一代,读书的时候我们的老师都是匆匆上阵,英语老师的发音永远带着乡音,以致于考听力的时候总是很吃力,考上大学后却又要自己找工作,房子要自己买,工资的增长速度永远跟不上飞涨的房价,以前免费的东西,现在都走向市场化,钱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女人变成了稀有动物,爱情变得很艰难,忠厚老实变成了无用的代名词,走上社会,无数的血汗工厂,数不清的坑在前面等着你,曾经,我们是垮掉的一代,我们的背后总是有人指指点点,我们从不被人看好,可是我们,背负了太多。
从学校出来走向社会,在风雨里搏杀,耗尽了才智和力量,有人功成名就,有人不名一文,更多的人还在奋斗的路上,可是,我们的归途,就在不远处了,最早的一批80后已经奔四,他们的身后,是已经年迈的父母,是需要大力培养的孩子,他们,都需要我们。我们今天还在咬牙坚持,如果有一天我们撑不下去了,请不要怪我们,我们尽力了,我们只想闭上眼睛,去一个没有压力的世界,拥抱属于自己的宁静。
回城的那天,林海在路上拦住我的车子,他看着我,说道老弟,我出殡那天你一定要来送我,我害怕一个人走……脸上尽是凄凉,我眼睛一热,泪水滑了下来。
80后,我们的责任未尽,可是我们的归途,已经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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