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今夜夜如年

捣练子

“斜月下，北风前。万杵千砧捣欲穿。不为捣衣勤不睡，破除今夜夜如年。”

这是贺铸的一首小词。以捣衣写相思，不是他的创制，唐人李白就写过，“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相思在李白笔下，绵长不绝，且诗境明净优美。这一首却不然，写离别后的孤寂，写相思给人带来的巨大痛苦，让人读了，心情非常沉重。

时间，也是月下，斜月如钩，冷冷冰冰地挂在天上。北方正吹，点明季节。秋天了，天气冷下来，该给在外的亲人寄寒衣了。万杵千砧，不知有多少思妇在寒冷的北风中拼命地捣衣。捣欲穿，远远近近的砧声那么用力，那么沉重。思妇对亲人的思念，就裹在这沉重不歇的砧声中。用砧声写相思，虽未明言，然而表达效果更强烈。

下句意思突然转折，蓄起波澜，埋下伏笔，不是为了捣衣甚勤而连觉也舍不得去睡，而是要消磨这寂寂长夜。这夜如此漫长，长得好像如年一般，漫漫无涯，似乎没有尽头。这样的夜，思妇们不堪承受，所以捣衣打发，所以用沉沉的砧声打破长夜的寂寞和无涯。然而相思的痛楚，除非团聚，又哪里能够减轻分毫呢？沉沉砧声，不但不能“破除”长夜，反而在思妇心上更添了凄凉和哀苦吧。结句精警，出人意表，直扣人心。

漫漫长夜，之于思妇，实在是难熬。想起从前读过的书里有这样的情节，孀居的妇人家里总是干干净净，在无数的夜晚，她擦呀抹呀，打发仿佛过不完的时间。表现一个人的寂寞凄苦，就把她放到漫漫无边的时间里，看她打发时间的方式就足够了。诗人用残酷的笔法，表现了思妇的痛苦，也曲折表达了对征戍士卒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