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农村过去有给小孩取小名的风俗,小名越俗越好,农村人认为小名越俗小孩越乖,有的叫”狗剩”,有的叫”大牛”,我奶奶给我取得小名叫“老憨包”,但只有奶奶叫我的小名,母亲一直反对奶奶给我取这样小名,但奶奶依然这样叫我,叫来叫去听顺耳了我也很乐意。小时候大人都会在村子前面喊小孩子回家吃饭,母亲嗓子都喊哑了我都听不见,奶奶叫两声我就能循着声音跑回去,按现在的话说,可能我的小名声音辨识度更高吧。
奶奶叫我“老憨包”,但奶奶说过我一点也不憨,聪明乖巧又孝顺,早晚会成为大人物,开着小汽车回去接她享清福。奶奶直到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依然坚定的认为,我会成为大人物,开着小汽车回去接她享清福。但奶奶第三天就去世了,全家手忙脚乱忙着给奶奶擦洗,换上寿衣,遗体停放在堂屋中央,然后母亲和姑妈他们按风俗开始哭丧,哭完大人们又陷入忙乱,农村老人去世按风俗有很多事要办。
我们小孩子闲着没事,当时是冬天,就在堂屋里烤火。爷爷默默坐在一旁,旱烟袋一红一红的闪烁,昏暗的煤油灯光染在漆黑的板壁上。以往这样的夜晚,奶奶会在炉洞里放几个洋芋,焖熟后用竹片把皮刮得干干净净、黄黄脆脆,我吃一个,爷爷吃一个,她自己吃最小的那个,奶奶牙快掉光了,吃得很慢,有时我吃完了她还没吃完,她便会将她手里的掰一半给我,微笑着看我吃完。
但今晚,奶奶脸上盖着纸钱,昏黄的煤油灯把所有的一切映照得就像奶奶蜡黄的脸,我站起身走到奶奶遗体跟前,揭去盖在奶奶脸上的纸钱,她就像睡着一样。就像她刚刚生病时,说身上冷,我在上学前把火烧得很旺,直到奶奶说热乎了热乎了,老憨包快读书去吧,好好读书,奶奶等着你用小汽车来接奶奶去享清福呢,然后闭眼沉沉睡去。
我摸了摸奶奶的脸,冰凉,僵硬,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奶奶是死了,没了,永远离开我了,我如梦初醒放声大哭泪如雨下 ,爷爷急忙来拉我,说不能流泪在奶奶脸上,否则奶奶会过不了黄泉路上的桥。我坐在火塘边依然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惊动四邻,这一刻我知道,我没有奶奶了,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永远的走了。
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永远的走了——奶奶的去世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哭了那一场,母亲后来说我第二天就仿佛长大了,没有再哭过,默默的给奶奶灵柩前烧纸火、添灯油,默默的在奶奶灵柩前做寒假作业,陪着大人昼夜守灵,很多来祭奠奶奶的人都十分惊诧,说我如此孝顺懂事沉稳,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奶奶去世那年我升入初中,从此告别撒娇任性,读书更加努力更加勤奋,除了春节、清明的祭扫,我在人生每个重要时刻,都会回到到奶奶坟前,站站靠靠跪跪,想想奶奶。每次回来,心情都十分平静,而后充满了力量,就像当年奶奶夸奖后,快乐的背着书包上学堂。
又是一年清明节,计划明早回家祭拜扫墓,今天在群里谈起“死亡”话题,想起奶奶,不能自已,一个人流了很多泪。明天,在奶奶的坟前,我不会流泪。奶奶,你的“老憨包”想你了!
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永远的走了——奶奶的去世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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