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重点是眼神
假如要我举出一生之中最”单纯”的时间，那应该是那四年肩扛红牌的时候。
据那时见过我的人们讲，我从头到脚都是一副准备报效国家、献身使命的造型，成天往那些苦难事件上滥用同情心，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那不知死活的前途。
必须承认，理性看那时的我也相当愚蠢——既没有像样的幽默感也没有理性的价值观，怎么混过来的是个大大的疑问。
今天回过头来看，无非就是受内心最朴素的想法驱动，始终坚持与人为善和顺从趋利避害的人性，才没有让人生驶上另一个不可预知的轨道。
偶尔回忆起那些”愚蠢”的时光，竟还深深怀念和感激，与此有牵扯的酒场，都会喝的特别自觉和狂野。去年、前年两次回京，队长和在京同学给予热情款待，在酒桌上想起那些年大家一起的坚持和奋斗，以及这些年在工作上的不易和成长，竟至当场痛哭。
后来，队长说下次你再来我保护你，不让这群坏蛋再灌你酒，但我知道，一是这种感情难以抑制，都自己主动喝的，二是他说的保护是喝多后保你不出事，多那是必须的。
这么看，所谓已然理性的自己遇上特定的场合还是显得特别愚蠢，但这样的愚蠢好像大家喜欢、我也不排斥。
2001年那个夏天，一个来自小地方的愣头青穿上了那身绿衣，站在北京八九月份的烈日下，挺着小胸脯，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30秒才眨一次，仿佛已经肩负了神圣的使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班长绕着排面一遍一遍转，对那些迷彩服已然汗湿甚至渗出白色盐份的同志投以赞赏的眼神，个别体质较弱有幸晕倒的还可得以在树荫下稍事休息。
而我，不是胖子不易出汗，总是很不幸地被班长怀疑站军姿没使劲，加之我天生种庄稼的命，记事起就常在烈日下江河里翻腾，站多久也不容易晕厥，这就更加重了我的不幸。
直到有一天，班长发现我迷彩服内还穿着一件军内衣并且已经湿透时，他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也才知道那些盐份外露的兄弟都是不穿内衣的。因为，热啊……
新训后期，因为高强度的正步训练，很多人的脚底都皲裂了，不断有人去卫生所治疗，而愚蠢的我受“轻伤不下火线”、“掉皮掉肉不掉队”等口号的蛊惑，用餐巾纸把脚包了厚厚一层后再穿上袜子，自以为可缓减与地面的冲击，结果伤口不幸感染愈发严重，早操跑步因疼痛难忍一颠一颠被班长发现并叫了下来，脱下袜子撕开纸巾看到溃烂的伤口班长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事迅速惊动了队长教导员，后来他们到训练场检查也会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我也连续几周登上训练标兵排行榜。后来我知道，那可能就是战斗精神。
新训结束后，在班长的极力推荐下，我当上了班长，从此坠入“官场”。后来多点了解，才知道这样的“愚蠢”是受部队传统所欢迎的。
在我短短30年的人生经验里，我见过善良而智慧的人，也领教过善良之人干出的蠢事，但我看到更多有意义的好事是那些善良而智慧的人干的。因此，较之低智、偏执、思想贫乏的人，聪明、达观、多知的人更能得到我的信任。
我也希望曾经愚蠢地善良的自己，在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智慧地善良的人，让朋友也敢堪信任。当然，无论何时，也永远不会忘记坚持做那个“不出汗的愣头青”。
有人说，那叫初心。
——8/4/2013 23:12:22 PM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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