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癞家的，伏在地上，鸡啄米似地瞌头作揖，连连求饶。
我爹怒道，妳家那些恶人，又有谁曾肯手软好好放过我的大儿？别在这个时候，给老子装可怜！
那老癞的老婆絮絮叨叨地说，他癞种就不是个东西，自我进入他的家门，烧锅弄灶，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也冇少挨他的打和骂，这全村街坊都有耳闻的…他做恶多端，今惹下天大的人命案，恐怕你寻他拚命，连家也没敢进，这你是找遍那旮旯缝道的，也不知早逃蹿到哪儿去了，指靠他不住的…！俺那大闺女，迟早也是个祸害，常言说女大不中留，多少说媒的给她提媒，她总不踩，不是嫌贫爱富，就是嫌对方长得没人样…我也早说她不听，早也管束不了她啦.…！
我爹忙截断她的哆嗦，斥道，别光说那些没用的！我也管不了你们那么多扯B烂闲事儿。你赶紧给我想办法，把我大儿弄走，该检查检查，该治疗治疗，该养活养活…若耽误了，咱别的不瞎扯，全拿你们家人是问，哼！别说到时候老子没给你们讲明白！
那老癞家的匐匍在地上，又连作了几个揖，应承道，我是论理儿之人，不能与那癞种亡命之徒划到一条线上，今伤了你家永春，怨有头债有主…害人偿命，伤人救治，到哪儿也不能耍癞…那样吧，永春他爹，您把永春放到架子车上，我拉回去，今儿个还早，去西梨园去落凫山152，矿总医院抢救，总还来得及…我知人情事故咋弄的，并不是不讲理的糊涂虫儿！
我爹进屋搬了架子车轱辘，放上车子上盘儿，简单铺了两三片破麻袋，与我九叔等人七手八脚把我大哥抬放到架子车上。那老癞老婆拉了就走。我妈哭哭啼啼地扶车随后要送我大哥，被我爹一把拉住了胳膊。
我妈放心不下我大哥，拧着膀子要追扶架子车。我爹低声斥道，妳要是处处到场儿，她们这家儿狼心狗肺没人性的反倒不用心伺侯咱大娃的伤情了。…听我的，咱先忍着点心疼与委屈，咱永春才有机会活命活过来的时候。
我妈犹豫不决，只立在那儿光抹眼泪。
我九叔和蕊儿妈赶忙拿大扫帚与小铲子清扫了出事儿的现场，安慰了我爹娘几句，准备各自散去。我爹抱拳，千恩万谢地说，多亏大伙帮忙，不然我儿永春真没救了！也感谢懂事的侄女蕊儿，及时给我捎了信儿…所不好的是，让那兔子变的老癞逃跑了，我巡了大半拉村子，也没见他杂种的踪影儿，有人说见他沿河湾儿淌埠口过河往东南大董寨方向潜逃了…妈那个B，有种他老儿别跑，与老子拚个他死我活！可他那浪Ⅹ闺女也不知躲哪个老鼠窟窿里去了也不出来，有人说钻进队长家去了，我寻到队长家时，队长在门前吃饭，装冇事儿人一样，直给我打马虎眼，扮二四迷，还问我说出啥事儿了？我脸儿都不拉对他说，要找那黑莲算账。他却支支吾吾说大白天她来这儿干什么？唉！我儿永春伤了，可实与队长也没直接联系，也不便对他发脾气，想想没来由在他家闹腾也不妥…折回来，我一气之下就把老癞家的给提留来了。
我九叔和蕊儿妈都附和着说，四哥哟！事儿处到这一步，也该落滚儿了，只等盼永春这孩儿转危为安没大碍才好啊！
我爹点点头，连说是啊是啊！这世间过人啊，人老几辈子，也不敢太软弱太窝屈了！
蕊儿妈说，四哥说得对。要不人们怎会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软地好启土呢，都是老百姓几千年总结的道理，千真万确着哩！
我九叔拍打了自己衣衫，摆摆手说，四哥四嫂，您和小春都吃点饭罢，没啥事儿我们也该回去啦！
我爹妈陪着谢意，送走九叔和蕊儿妈。我看见栅栏门外的路当沟里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也都不声不响地逐渐散去，院子里慢慢变得平静，惟见我大母还在一棵椿树下祷告，撒旦退后我主保佑永春平平安安！
我默默地走近大母，轻声说，大母您也吃些早饭吧！
大母摇摇手，示意我不要打挠她。而她祷告的同时，仍在胸前不停地划十字。
…由于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哥的安危还无法猜测，我的整个心老是悬着，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也无心吃早晨，更无心情去上学了，只苦寂着，守着我的爹娘，愁眉不展，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唉声叹气！
灰黄的太阳好不容易露出了脸儿，就到中午了。与我大哥一向要好的李豪跑来对我爹妈报信儿说，俺永春叔神智恢复了许多，我拉他的手，他还知道是我李豪在拉他哩！…我见那老癞家的拉我叔没去叶阳西梨园人民医院，更没去落凫山152什么的，只翻过鲁班小石桥，到宋庄卫生院看了看…不过那里的医疗设备都军医留下的，与县医院条件也差不多，也是信得过的！
我爹妈听李豪的述说，知我哥不再迷昏了，脸上的愁容才消散了一些。让李豪坐，李豪不肯坐，只听他又说，俺永春叔需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估计是会恢复如初的。…不过，俺永春叔还说，若脑震荡万一出不了根儿，落下后遗症什么的…一旦成不下家条儿，就让那黑莲伺候他一辈子当老婆！
我爹闻听大怒，顿着脚道，妈那个X没出息！天下没女子可寻(娶)啦，谁要她黑莲那个破货儿扫帚星作儿媳！呸！转告他，咱家再没啥寻，我也不稀罕她来玷辱我的清白门庭！…
(待续)
4月23日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