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若鱼

文|清骨

缘起

      清晨，天空灰蒙蒙的不清楚，湿润的空气闷躁着胸口。是的，要下雨了。暖和的夏风，越想轻抚着裸露的肌肤，就让人越想逃避。逃吧，出门左转，直走，过了两个红绿灯，再直走。我在由大理石新筑的桥上停下散漫的脚步，一侧护栏的柱子上蹲着56个像加菲猫的小石狮子。桥下流淌着城市浑浊的内河，河面上漂浮着许多白色的遗弃物和一根孤立的排污管。河的一边是葱郁的小树林，另一边则是新建的排污口，上面种植着许多生机勃勃的芦苇，美人蕉，茶树，小灌木之类的，规划整齐地放在格子里，有严密而又细小的柳树看守着，生怕它们会从格子里跑出来。靠近桥的河堤上，一位头戴雨帽的垂钓者，坐在岸边，安静地守着钓鱼竿细长的那端。我的目光返回河面，我忽然发现水中出现许多圆环型的白色盒子，还会动哎。我加快脚步离圆环最近的护栏，定睛一看，原来是3寸左右长的鱼群，它们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形成圆环。浑浊的河水，已经完全掩盖它们的模样，天敌应该很难发现它们。雨天了，它们也需要透透气，找点吃的。桥下不断涌进大量的白色入侵者，隐约可以闻到阵阵的恶臭。鱼儿，快躲远点，这些是有毒的。快点，离开。没想到，远处游来了更多的鱼，朝着遗弃者，大步“走”来。我心里一顿着急，在护栏边上，不停地挥手驱赶，也不见效。一急之下，我趴在护栏上，伸长着手臂，用力挥舞。

遇缘

    “噗通——”怎么回事，眼前一阵眩晕，等我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在灰绿色的水里，头顶上方是漂浮着一个零食的包装袋，后面还跟着碎尸般的白色纸巾。妈呀，我落水了。谁来救我，谁来救我，help,help,SOS,SOS。依旧没有反应。我的手呢，我的脚呢，哎呀，不会就剩下一颗脑袋吧，这得多惊悚啊。我该怎么办啊。“后面的，快点跟上，前面又来了很多美食，不抢就没有啦。”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来啦！来啦！”后面冒出一条鱼，从我身边快速游过。突然，它停下来，发现了我，转身朝我游过来，侧着鱼身，用一只眼睛看着我。第一次被鱼盯着，怎么感觉那么别扭，难道它发现一颗人类的脑袋，准备啃食吗？上演真实版的丧尸，不，是丧鱼。我浑身恐惧到了极点，掉头准备就跑。我不要毁容啊。“新来的吧，还愣着干吗？还不走。”它说。我惊讶地转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它说，“你是在叫我吗？”“不是你还有谁啊？我说，你的鱼尾巴，到底要摆几个姿势啊，还不走。”“鱼…尾…巴…我跟你一样吗？”我战战兢兢地询问道。它没耐心地回复道“难不成你的尾巴是人类的腿做的吗？我说，你走不走，怎么这么磨叽呢，不理你了。”它说完，侧身就游走了。这时，我已经来不及思考，我为啥变成鱼，也不知道这污浊的上下左右前后，还存在什么危险物种，三十六计，跑为上计。我急匆匆地呼喊道，“我来了，等等我。”没想到很快就追上了它。话说，我可是名副其实的旱鸭子哎，这速度可以跟孙杨相媲美吧。正当我浮想联篇时，A(第一条鱼，姑且称呼A吧)说，“新来的，你得抓紧哦，最近鱼群成员越来越多了，不存点货，很难挨过下一个雨季的。”“雨季？”我不解的问道。“我们族长说了，马上又是一场连续大暴雨的雨季，而且最近水质也会越来越差，我们已经死了很多兄弟姐妹了。不抓紧吃饱，怎么有力气游到青青乐园。”我更加不解了，继续追问“什么是青青乐园？”它想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是族长说的。”我一下子将之前的不安，通通忘记，反而迫切想见见那个鱼族长了，就问A：“族长在哪里啊？我想想见见他。”A将伸向水面的大嘴收回，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知道他在哪，一般都是走在我们最前面，因为他要寻找食物，找到后，就立即呼喊我们过去。刚才就是他呼喊我们，这会估计在前面吧。你还是先存点货吧，不然会饿的。”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感激地对A说，“你慢用，谢谢你哈，我先走啦。”立马游着我的鱼尾巴，像不远处的前方，快速奔去。

（三）结缘

    灰绿的水质，让我根本看不清前方。好不容易循声摸索，穿入鱼群，见到鱼族长。一条鱼，（什么鱼种，我就不知道了，见识太短。）灰白的鱼鳞，大约4寸长的身段，除了鱼头比别的鱼大一些，其他的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话说，这鱼头若做成砂锅的，再放点葱姜蒜末，调料腌制，味道应该是极好的。哎，自己都成了鱼，鱼死谁手，都不知晓。）见他在前方，矫健地游来游去，时不时地穿梭于鱼群中，还不忘叮嘱落后的鱼和体积小巧的鱼，跟紧鱼群。完全是个领导风范。我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忽然他看见我，说：“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吗？”我故作惊讶道“怎么可能啊？您是贵人多忘事吧，您事务繁多，估计没在意我吧。”他十分严肃地说：“不可能，我每游一公里都会清数的，如果，少了一条鱼，就将会给我们的族，带来不小的损失。你一定是新来的。”我忽然觉得遇到一个厉害角色，就坦诚自己是新来的。他也很客气地说到：“欢迎你，跟我们一起去青青乐园吧。”说到这里，我也记起来，自己找他的目的。我问他：“族长，青青乐园，是怎么一回事？又在哪儿？远不远？”他忽然怔住了，然后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你饿不饿？”我摇头表示不饿。“那你先等会。”他转身游进鱼群，我隐约听见，他安排那些鱼吃完食物，在前方不远的孤岛等他。（孤岛就是内河中间摆放的一根准备安装的排污管。）不一会儿，他就来到我这里，见周围没有了其他鱼，沉默了一下，说：“很抱歉，没有青青乐园。”“什么，没有？”“不过，我会尽自己全力去找。”我有点生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欺骗他们，你身为族长，应该以他们的安危着想。难道是为了，你能统治他们，给他们编造的美梦吗？”族长似乎已经知道真相到来的一天，他没有一丝紧张，反而慢慢地说：“我们是一群被遗弃的孤儿。我们原本是生活在很青的水里。水里面有茂盛的水草，每天都可以看见蓝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还能听到鸟儿给我们唱歌呢。我们喜欢在那样的水里生活，每一个成员都是很快乐的。你知道吗，我们很聪明，每当看到人类拿着美食来诱惑我们，我们都会齐心协力地把美食偷走。气得来这里的人类，越来越少。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快乐下去，可是有一天上游的河岸边建立一座化工厂，每天趁夜里排了很多黑色的水，我们鱼群死伤无数。为了挽救家族，我自告奋勇地许诺成员们，带他们去青青乐园，那里没有污水，没有讨厌的人类的新地方。为了生存，我们就向下游拼命游去。每次我都会先游，如果发现合适的地，就安家。没有，就继续游。旅途中，污水的地方太多了，我们也死了很多。我每次都得点数，少了一条，我都会难过。点数也在提醒我，我得尽快找到青青乐园。”听后，我对自己的无礼感到羞愧，更为自己身为一个人类感到羞耻，同是自然的物种，为何要借助在别人的死亡才能生存，而且又是一种不留余地的强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了保持生态平衡，我们也会采取人道方式捕杀其他物种，这样的方式，我不反对。但是有时候，我们这种做法，是不是太过了。见我不言语，他安慰我“你放心，我会找到青青乐园。”我唯有鼓励他说：“你会找到青青乐园的。”他很快恢复了领导的风范，说：“恩，好了，走吧。”我正准备动身时，估计能量消耗太厉害了，我饿了。（游泳果然是减肥最佳运动。）对族长说，我先吃点东西，再走。他因为使命感上身先离开了，示意我，吃完食物，在孤岛汇合。我抬头看着，那漂浮的“美尸”，怎么也下不了口，自己慢慢游到别处，寻找可以让我下得了口的食物。忽然发现一个小圆肉丸，我实在是太饿了，先不管哪里来的肉丸，狂张大口，“吧唧——”嘴巴有强烈地刺痛感，把我刺晕了过去。

（四）缘灭

    “哈哈哈哈——等了一上午终于钓到鱼了，看来没白来哈。”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把我惊醒了，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桥上，有手又有脚了，心中狂喜。我发现了垂钓者，立马跑过去，看见他掉了一条鱼，不过他好像不高兴，我问为什么，他说，你看喽，是一条死鱼。真是一条死鱼。

      “啪啪嗒嗒——”下雨了，我没有带伞，原路返回。走到桥上，看到排污管，果然有很多鱼，集中在那里。我静默地停下，轻轻地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