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

房客

    文/于光荣

    儿子求学的原因，我成了房客，从乡村被移栽到了城市。

    在一位朋友的邀约之下，我以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租到一间房子。一个隔间一扇墙，凌乱的书桌，笨重的大衣柜，这些就是房东留给我们的全部家当。墙单薄得像三刀生脆的熟宣，买回两张简易的床与之紧紧依靠。在这个房间里，儿子将度过三年的时光。一张床陪伴着另一张床，这是一位父亲仅能提供给儿子的责任与担当。

    晚上十点才是孩子放学的时间，我便早早与这个房间厮守。曾幻想着，夏夜对蚊徐喷以烟，把生活画成鹤唳云端的气象，一支支残存火星的烟蒂与地面亲吻成生活的瘤。然而我不敢，怕生活中的任何异味，充斥着他的四季，弥漫着他的整个年少时光。我只好走出房间，来到这围楼式的庭院，坐在那葡萄树下，去数葡萄成长的样子。

      闲得发慌的黄昏。帷幕拉开了，演员们逐个入场，直销美女带着她闺密风一般的闪进小院，红色的皮包紧紧的勒住她们身体的曲线，妩媚而妖娆，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桂花的味道。她们全然不顾二楼阳台上，我这个无聊的观者，撕扯下她们的丝袜，在空中画了几个圈，丢在了门前。近似疯狂的打情骂俏，从房间里传出，撩拨着庭院中的空气。网络上的游荡，有时的惊喜足以让他们歇斯底里，各种谩骂、嬉笑声不绝于耳。

      隔壁的大姐也从电动车厂下班了，从见面起，她似乎来不及说话，只是微笑穿梭于厨房和卧室之间，她虽然风尘满面，却尘埃不染！只是我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外表沉默、内心狂野地上演着浮生六记。她手把利落地摘菜、洗菜、做饭，刀与菜板将爱切的碎碎的，揉在孩子的每天成长中。这是她的期许，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放学回家之后，有一碗温热的饭菜。我被她的心情点燃，走进共用的厨房，也要为儿子烧上一碗汤。到底烧什么好呢？太普通的汤水，无法表达我的心情，我想一定要创造一份奇迹，也好让儿子夸夸他的老爸！橙子的味道是新鲜的，去皮切碎，放在水里，等烧开水之后，加入几块冰糖，再打上一个鸡蛋，放些香油。我想，味道、颜色、营养，一定是独一无二的美味！拿出小勺，本想细细的品一下，谁知涩涩的味道，让我难以下咽。我默默的祈祷，但愿儿子会喜欢吧！

      儿子回来了。我像变戏法似的，把汤端到孩子面前。“先放那儿吧！”他眼皮翻了翻，继续他的作业。我站在那儿久久不肯离去，他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思，端起碗喝了起来，儿子的表情，终究还是没有省下来。一句“以后不要烧这种汤了”，给我作了最终的评价！我当时脸红耳躁，只好以含糊的笑来回应，坐在床上，拿出书，锤炼灵魂的韧度。

      我想点上一支烟，蘸着灯光在笔记本上写上一段无序的文字，坦露心情。但烟味会弥漫整个房间，只好作罢，就这样渐渐进入了梦乡。

    天刚蒙蒙亮，儿子把我推醒，甩下一句“爸爸的呼噜声好有节奏感”，赶快上学去了。等我起床后，整个院落里，站满洗漱的房客，“大哥的呼噜，可以上中国好声音了”，“昨天，我们枕着哥哥呼噜声入眠”，几天下来，我的精神一度下坡，再也无法撷取新鲜的意象。

      我终于明白：我是做不了房客的，只适合在秉烛的夜晚，用文字抒写长满青苔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