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惊闻一好友的父亲昨夜去世,却是从另一朋友口中得知。
好友本是家中老大,与我同岁,虽未曾与其父母谋面,也能猜知其父年龄大概五十出头六十不到,尚不能说年老。逝者如斯,虽未闻缘由,或是意外伤害,或是因病不起。胸中一阵莫名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其实,我也曾经历过至亲殇痛。那年我高考落榜,选择了复读。而就在这一年冬天,母亲和大姐中了煤气而伤逝。从此,我们家再不烧煤。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不算理想。我听父亲说,之前母亲找人为我起了一卦,卦上说我能考上。然后四年迷茫,直到现在依然不知所措。
记得好像是大一,假期回家,我一眼看到的是家门口那一堆疯长的蒿草。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二姐。当时,大哥和嫂子在临近县城租房开了个门市,住在那里不常回家,而父亲呢,为帮忙照看孩子也是常住那里,顺便乐享天伦。小弟外出打工,家里在那段时间便是空房,无人照看。
二姐嫁到邻村,十几分钟的路程,走着就能过来。二姐接了电话,我让她马上过来,口气里满是毋庸置疑。
“怎么了?有急事吗?”二姐紧张了一下。
“家门口长了一大堆蒿草,你知道吗?”我耐着性子询问。
“不知道啊,那你赶紧清理一下。”二姐听不是急事,就放下心来。
嗯嗯两声,我挂了电话,心里却满是凄凉。我当然要清理蒿草,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下来。我不知道,这个家还是家吗?或者只是个房子,而现在是个空房子了。
二姐还是过来了,聊了些不痛不痒的事,就又走了。我拖了拖地,扫了扫院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下来发呆。父亲也曾当着我的面说过二姐不孝顺,我也曾劝过,而这次以后,我也不再期待什么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大姐不是这样的。大姐长得像母亲,满脸雀斑,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她温柔又坚强,是家里唯一被提起时只有优点的那一个。我们家的财务大权曾经就是大姐手握,却不曾乱过,总能给父母一个交待。这是父亲告诉我的。我只知道,大姐曾是最让父母宽心的一个。
父亲在数落二姐的不对时,也不忘叹息一声如果大姐还在就好了。说着就要落泪,我听着也心酸。可是这种如果,往往意味着不可能,最后也只能化作对逝者的怀念。也是为了让父亲少些胡思乱想,大哥张罗着摆了个地摊,父亲帮忙照看着,就近卖些座垫、躺椅之类,也能贴补家用。
这个家,母亲是最伟大的人。父亲总是这样说,我也这样相信着。
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以为母亲回来了,就像从来没走过,那种感觉很真切。可是梦快醒时,我才知道,原来母亲是来告别的。醒过来后,我起身就去母亲的坟上走了一遭,说了很多,也哭了很久。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家里养过猪,种过蘑菇棚,赶集卖过松紧带,宽的窄的,扁的圆的,顺带一些丝线麻绳。记忆里都是母亲一人主持张罗的,零零碎碎,不得半天闲暇。为了养活我们姊妹五个,母亲也是煞费苦心,却不曾抱怨。母亲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却是个算账的好手。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惊奇。
母亲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在村里,遇见谁都能唠上一些话。谁家需要帮忙,也很少推辞,除非真的脱不开身。还有一些赶集认识的买卖人,母亲也都记得。每年我们村里赶集过会,遇见了就招呼一声,然后中午送去一碗菜和馒头,还有水。母亲说,出门在外的人都不容易,一顿饭而已,没什么的。显然,母亲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母亲当然是个孝顺的人。在外婆那边,母亲排行老大。我有两个舅舅,四个小姨。每隔一段时间,母亲便回家探望一次,住上一天两天或者不住。小姨们也是这样,隔段时间便去探望,然后帮着老人洗洗涮涮什么的,收拾一番。在外婆家,母亲总是最忙碌的那一个。
外婆是在母亲去世很长一段时间才被告知的,怕老人伤心过度,再害出病来。以后我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是泪眼婆娑,叹一句,孩子还小就没娘了!我只能沉默,心也刺痛着。我知道,外婆更多地是在叹自己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吧。
那段时间,外公已经重病卧床,忍受病痛折磨直到去世。外婆身体还算硬朗,还在照顾着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谁可以长生不老。我知道,外婆也会在某一天离开。只是希望到时候她能走的不遗憾,少些折磨。
记得龙应台《目送》里有这样一段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段,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越往后,越深有体会。
因为有了生离,我们便学会了珍惜再聚首;也因为有了死别,我们就更知道了珍惜眼前人。也希望会有一个亡灵世界,就像《寻梦环游记》里的那样,只要我们活着的人还记着你,你就能穿越过来见我们。而我们也会好好地活着,去完成自己的一生,不必惊天地泣鬼神,圆满就好,欢喜就好。我们的记忆里也会有属于逝去的你的一部分,讲给后来人听,然后传承。
与生者相伴,为逝者怀念。逝者如斯,节哀顺变。愿天下一家人:不争不抢,相互扶持;不吵不闹,相互依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