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半生缘》读书笔记 15。

Day 15，Page 263 - Page 287，第十四章（二）。

主题：曼桢的妥协。

曼桢换了工作，又搬了家，满以为就可以摆脱蔓璐以及母亲了。可没想到有一天，曼桢又碰到了曼璐的佣人阿宝。

听阿宝说，曼璐已经不在了，就在上次来学校找曼桢后不到半个月的时候。阿宝现在也不在祝家做了，自从曼璐病逝以后，祝鸿才的生意净蚀本，家当快赔光了，虹桥路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大安里。

曼桢很希望她再多说一点关于那孩子的事情，她很想知道孩子长多高了，身体还结实吗，脾气好不好，可阿宝不说，曼桢却也不愿意问。

虽然没问，曼桢的心里却再也放不下这孩子了。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大安里是必经之地。有一天，曼桢不知不觉就跟着两个小学生走了进去。突然，她看到了祝鸿才前妻所生的女儿招弟，招弟的身旁跟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分明是招弟的弟弟，那就是她的孩子啊。

曼桢缓缓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那孩子看见她，也不知道是喜欢她的脸还是喜欢她的衣裳，他忽然喊了一声“阿姨！”曼桢回过头来向他笑一笑，他竟“阿姨！阿姨！”地一连串喊下去了。

这大概就是天然的血缘亲情吧。

夏天，豫瑾带着怀孕的太太回到了上海，住在丈母娘家里，巧的是刚好就在曼桢住处的对面。

见到豫瑾，曼桢真想把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却难以说出口，只简单地告诉了豫瑾，她家里人搬到苏州了，姐姐曼璐死了，沈世钧和别人结婚了......

而豫瑾如今的样子，一定是和太太感情非常好。

那么世钧呢？他的婚后生活是不是也一样的美满？许久没有想起他来了。她自己也以为她的痛苦久已钝化了。但是那痛苦似乎是她身体里唯一的有生命力的东西，永远是新鲜强烈的，一发作起来就不给她片刻的休息。

那天晚上，雨下了一夜，曼桢也一夜未睡，直到天明才睡着，却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孩子浑身冰冷，死在了她的怀里。

曼桢惊醒后再也睡不着了，时间还早，她忽然决定要去看看那孩子。快到大安里时，碰到了一行人，两个挑夫扛着一个小棺材，后面跟着的人，正是祝家的新女佣。

曼桢再也顾不得多想，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祝家。从佣人嘴里得知，他的孩子病了，她看到的小棺材里面是招弟（可怜的招弟）。据说是招弟先得了猩红热，又传染给了弟弟。

看到病重的孩子，曼桢真恨祝鸿才。她绝不能让她这孩子和招弟一样，糊里糊涂地送掉一条命。她急忙去请来了豫瑾，她不太相信祝家请来的医生。

豫瑾看了孩子，结果和原来的医生说的倒也没什么两样，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住院治疗，可看如今祝家的落魄样子，许是没钱送孩子住院了。豫瑾说在家里只要好好护理，也是一样的，又给开了些药。送走了豫瑾，曼桢正要离开，祝鸿才回来了。

如今的祝鸿才，一副潦倒不堪的样子。投机失败的他，虽然一直不承认他的发迹是沾了蔓璐的光，心里对那句话却有几分相信，赶巧在蔓璐去世的时候，接连有事不顺手，便害怕起来。越怕越输，终至一败涂地，他就更加笃信帮夫之说了。

见到曼桢，祝鸿才一阵自怨自艾，引咎自责，其实还是因为心疼钱的缘故。而曼桢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便觉得他这人还不是完全没有良心。她对祝鸿才竟于憎恨中生出了一丝怜悯。

祝鸿才又说，看孩子这么可怜，求曼桢在这儿照顾几天，他到朋友家去住。说罢就匆忙离开了。

曼桢相信了他，也相信了蔓璐以前说过的话。蔓璐从前曾一再跟她说，鸿才对她始终是非常敬爱，对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只是酒醉后一时神志不清才做了犯罪的事，也是因为太爱她的缘故。

像这一类的话，在一个女人听来是很容易相信的，恐怕没有一个女人是例外。曼桢当时听了虽然没有什么反应，蔓璐这些话终究并不是白说的。

女人啊，就是这么容易相信男人的嘴，相信别人说的爱她的话。聪慧如曼桢，独立、坚强，也不免被花言巧语所迷惑。

那天晚上她住在了祝家，守着孩子一夜也没睡。

接着，一连十几天，她都没有回家。

……

最终，她下了决心，决定嫁给祝鸿才。

曼桢不是不明白，祝鸿才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真心爱她，像他这样的人，又能不能持久呢。

当初她相信世钧是确实爱她的，他那种爱也应当是能够持久的，然而结果并不是。所以她现在对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没有确切的信念，觉得无一不是渺茫的。倒是她的孩子是唯一的真实的东西。尤其这次她是在生死关头把他抢回来的，她不能再扔下不管了。

曼桢就这样子妥协了，为了孩子。

这是一个母亲的妥协，我们虽然心痛，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