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

相临近的村是一个不到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村里有什么事过不了两天人们都就知道；谁家婆婆媳妇打架闹跑了媳妇，谁家闺女爬墙头，谁家媳妇偷汉子；谁家媳妇生了怪胎，谁家死了人……

这村里有一个怪人，刚出生时爹娘懒得给他取名，让接生婆给取。接生婆见孩子从娘肚子爬出来时到着，就顺便取了：“到着出来的，就叫‘到生’吧。”后来嫌“到”字不吉利，就改成“道”字，以为这名字有出息。

道生姓孙，上了两天学得了一个大名：孙道生。读书读了两天就再也没进过学校门。小孩子整天玩也没什么，可道生十多岁了，从来不参加生产队劳动，偷鸡摸狗，村里人没人喜欢。

县里刚成立外贸公司时道生十六岁，村里的干部嫌道生在村里不务正业，就把他送到外贸公司干活。那时候，在外贸公司也只是挣工分，没有工资。

懒散惯了的道生受不了外贸公司的纪律约束，干了没一月就偷偷跑了回来，回家后重操旧业，偷鸡摸狗。

道生二十多岁时父母双亡。为了生活，道生干起了买狗杀狗卖狗肉的营生。那时候，狗肉几毛钱一斤，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也是难得吃一顿。

道生买狗很少拿现钱。那年月家家户户基本都有狗，很多人家养狗是为了给小孩子舔屁股。小孩子拉了屎，看孩子的大人便：“叭，叭，叭！”唤狗过来，狗一听这叫唤声，就跑来，有时一下子跑来好几条。

孩子一大，狗也生了几个后代，狗多了可孩子没多，狗吃的就成了问题，于是狗的主人就处理它：“道生，把我家狗卖了。”

道生虽然手不老实，好偷，但狗肉卖了，钱少不了狗主人的。这样，他杀狗的买卖总算维持了几年。

杀狗赚来的钱，道生除了喝酒也多少攒了些。有好事的来给道生找媳妇，他死活不要。说：“要媳妇干嘛，找人管吗？”

一天，道生来到一户人家买狗，照例还是先卖了狗肉在回头付钱。价钱讲好了，三元，狗也绑了。绑好了的狗奇怪地流泪不止，狗主人家一小女孩见状哭了，“爹，不要绑了狗狗，你看它哭了，放了它吧。”

“卖了钱你上学用，”爹说。

小女孩不依，小手打着道生的腿说:“你坏，放开狗狗。”

“别听小孩子胡嚷嚷，你弄走吧，明天把钱递过来，还得给小孩交书费呢，”爹说。

小女孩哭的更凶：“不给狗松开，我不去学校了。”

道生犹豫着说：“大哥，就不要卖了吧，你看这狗，还有这孩子。”

“你弄走吧，不该你的事，”爹说。

道生还是把狗推回了家，一共两条。

每天只能杀一条，多了卖不掉。道生就把小女孩家那条拴在一边，杀另一条。杀完把刀子扔在拴狗的地方。

回头找刀子，不见了，找了有些时候，没有。

那小女孩家的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是流泪。道生有些疑惑，把狗弄起来，发现刀子在

狗肚子底下藏着。

道生惊讶了。

第二天，道生牵了那狗送回了小女孩家。拿出十元钱：“给孩子上学用。”

从此以后，生产队里多了一个能干的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