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阴冷昏暗的夜色,迈着四条沉重的腿,缓缓地走到那个他熟悉的老地方。耷拉的耳朵,呆滞的双眼,身上还带着伤,不过伤口的血已止住了。看他的伤势应该是刚经历完一场激烈的战斗!
他一袭黑毛,在黑夜里甚不起眼,夜再黑些,他便可以隐身在夜色里。他那双目光暗淡的眼睛,在夜里自然不会起眼,当然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他空瘪的肚子向内用力地收缩着,身型全靠两排肋骨在撑着,因为一身黑毛,才没有把那过分饥瘦的模样显现出来。
他四条没有力气的腿交叉地迈向那一排排得歪歪扭扭的垃圾桶。四个垃圾桶都堆满了垃圾,桶四周也堆着许多垃圾,很多装在袋子里面的垃圾都被翻出了,散落在地上,十分凌乱,盯上这个地方的不会只有他一个。
他自然地走近那个散着浓烈的酸臭味垃圾堆,他用两只前爪扒开一个尚未被破坏的垃圾,看里面是否有人们吃剩的饭菜。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后,筋疲力尽的他急需要食物来维持他可怜的生命。让他失望的是,他扒开的这个袋子,没有任何可以吃的,对于他而言只要可以吃进肚子的就行,哪怕是发霉发臭的腐败掉的食物都无所谓。
他接连扒开好几个垃圾袋都没有什么好的收获,就翻出来几根没有肉的骨头和菜叶。饥饿力疲的他已无更多的力气去翻压在下面的垃圾袋,他抬起头,看了一下立在身前的四个垃圾桶,试图在这些桶上找到一丝希望。在他的右前方有个倾斜着没有倒下的垃圾桶,他摆头观察了一下,又用四条腿踩了一下他下方的垃圾堆,可能发现垃圾堆太软了,没有着力处,他转身跳下垃圾堆绕到垃圾桶后面水泥地上。
他向后退了两米,四条腿发力向前跑,两条后腿向前一蹬,整个身体从地面跳向那个倾斜的垃圾桶,四只脚像子弹打在桶上,然后用力一蹬转身落在地上,垃圾桶失去了平衡,横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如山洪般倾泻出来。一个装着许多一次性餐盒的垃圾袋被冲了出来,他喘着粗气,用锋利的牙齿咬开了餐盒,蹲在地上吃着。
垃圾桶倒地的声音,在夜里十分响亮,惊动了潜伏在四周的流浪猫,它们虎视眈眈地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他靠近。潜伏在四周的流浪猫很多,它们的食物来源就是这个垃圾场,先前看到那些被扒开的散落四周的垃圾大概就是它们所为。它们常常会为一丁点食物就展开争抢,但一旦有外来的流浪狗或者流浪就会异常团结,集体对外来争抢食物的家伙进行驱赶和宣誓主权。
他也察觉到了,不想多做停留,只想趁这群饿鬼到来之前,让自己能吃饱一些。令人生恶的猫叫声,正在向他逼近,他无暇顾及,只管拼命地吃那些残汤剩饭。突然,从夜色中窜出一只全身黑色的大野猫,它亮着锋利地爪子,呼地向他扑来,爪子划过他的脸。他毫无防备,硬生生接下了这一爪子,无力缠斗,只好叼着一个饭盒逃出这片险恶之地。在远处看着这群饿鬼如何分抢他的劳动成果。
他用长长的舌头舔干净最后一粒米饭,听着远处激烈的争抢声,信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他那干瘪的肚子胀了起来,走路的姿势很累赘,倒显得有了几分精神,或许是因为此时的他得到一丝丝的满足和惬意,不过也仅仅是一丝丝而已。
夜更深了,这夜似乎没有尽头,灰蒙蒙的也似乎看不到一点亮光。他彷佛很喜欢这夜,慢悠悠地信步走着,不知道他要走向何方,也不知道他要走到何处。大概是因为长期挨饿而患上了夜盲症,才在夜里分不清方向吧。他是要回家吗?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阵阵沙沙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听着这声音一定是来自守护这座城市美丽容貌的环卫工人。这座城市醒得最早的肯定是这些辛勤的环卫工人,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就像姑娘们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只为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给他们心爱的人。
一个黑色的身影,穿过黄色的路灯,钻进一个破房子不见了。是他,还以为他已经找到地方睡下了,没有想到他又出现了。他走了一夜吗?他就这样漫无目的走了一夜吗?
他爬上了破房子的顶楼,蹲坐在破房子楼顶砖砌的围栏上,俯瞰这座城市,一轮半圆的月亮穿过厚厚的云层,向大地倾洒银色的月光。微弱的月光照在他失去光泽的毛发上,照在他粘着血液的凝固在皮肤上的黑毛上。
他与黎明前的黑夜融为了一体,再也分辨他处在何处。当东边泛起了亮光,才发现他没有跟随黑夜消失,依然蹲在那里,俯瞰着这座城市。他用粉红的长舌头舔了几下他被抓伤的脸,转身跳下了围栏,消失在视野中。
直到太阳落山了,也没有看见他钻出这座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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