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

【九洲芳文】

“苏北杀了小黄！”

“真的假的啊，平时看苏北文文弱弱的，想不到竟然敢杀她老公！”

“人不可貌相啊，你们昨天听没听到啥动静……”

昆明郊区一间平房门前，邻居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发生在这里的一起凶杀案。

死者是35岁的小黄，他是一名汽车修理工。

而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小黄的妻子苏北，一个让外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报案人是小李，小黄的朋友。

这一天他去找小黄喝茶，敲门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偷偷地在窗户望进客厅，发现小黄平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衣服一片鲜红。

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出院子用颤抖的手拨打了报警电话。

几分钟后，警车呼啸而来，警察和法医鱼贯而入，经过现场勘验确认小黄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们在卧室里发现了呆若木鸡的苏北。可是，无论警察问她什么，她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警察只好先把她带回警局继续调查。

小黄出生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父亲酗酒多年，酒醉后就会打小黄的母亲。看到母亲被打的惨状，年幼的小黄惊恐万分，但是却无力反抗。

他学习成绩不好，高中毕业就去做了汽修工，每天的工作又脏又累，也挣不到多少钱。

26岁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农村姑娘苏北。

那年的苏北只有20岁，虽然个子小小的、身体瘦瘦的、头发也是黄黄的没有光泽，但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据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干重活。弟弟还小，正是需要读书用钱的时候，苏北很疼爱弟弟，可是她能做的只是尽早结束自己对贫困家庭的拖累。

第一眼看到苏北，小黄就想保护她。他带她去看电影，给她买漂亮的裙子穿。而苏北从小就被父母家人忽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也想快点离开没有温暖的家，于是，认识小黄三个月就嫁给了他。

让苏北没有想到的是，婚前温柔似水的小黄，婚后却变了模样。经常因为各种小事大发脾气，开始只是乱摔东西发泄，有一次竟然打了苏北一记耳光。

那天的苏北，只是轻声劝说了一句，想不到小黄像个发疯的怪兽一样扑上来。

苏北当时就懵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半边脸火辣辣地疼。要知道小黄可是做维修工的手，力气特别大！

苏北跑进卧室，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小黄破天荒做了早饭，叫苏北起来吃。看到苏北半边红肿的脸，也心疼了，小声地赔着不是。

苏北眼圈发红，想到自己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娘家也没有容身之处，只好原谅了小黄。

人们常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果不其然，半年后，小黄再一次打了苏北。

起因也很简单，苏北的体质差，生理周期总是特别紊乱，有时候哩哩啦啦长达半个月。每个月的那几天，她都被痛经折磨得死去活来。偏偏小黄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总是强迫苏北……

“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个畜牲！”那一次，苏北拼尽力气反抗，第一次骂了小黄。

“妈的！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敢骂我？！我就不是人了！看你能把我咋地吧！”

小黄彻底被激怒了，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苏北头上、脸上、身上……最后竟然用数据线捆绑了苏北的双手，发泄了自己的兽欲。

这一次，苏北彻底崩溃了，她想不到丈夫竟然“强奸”了自己。她报警了。

经过医院诊断，苏北的鼻子、眼眶、手指等多处骨折，额头还破了一个大口子，缝了好多针。

她彻底死心了，提出了离婚。

小黄似乎也被苏北的伤情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小时候父亲家暴母亲，他明明是憎恶的。为什么轮到自己，也会对媳妇下狠手。可是面对繁重的工作，时常被老板训斥，再加上有些客户的刁难，他无处排解自己的苦闷和愤怒。每次动手打完苏北，他都觉得浑身畅快极了，那种快感，无论用其他什么方式都无法达到。

面对弱女子苏北，他有着极强的优越感。他想通过暴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也是有能力的……自卑与自负交织在一起，他彻底失控了。

对于苏北提出离婚，小黄用尽了办法挽回，甚至，他割破了手指写下了血书，保证再不打她，苏北却不为所动。

最后，小黄搬来了苏北的爸爸妈妈当说客。

妈妈哭着说：“北啊，你就当为了你弟弟。忍了这次吧。小黄帮助家里不少……”

爸爸更是老泪纵横，劝女儿道：“离了婚的女人不好再找了，名声不好，小黄人不坏。”

看着年迈的父母哀求自己，苏北不得已再一次选择了原谅。

小黄真的有一年多没有再打苏北，苏北正在暗暗庆幸丈夫是真的变好了的时候，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案发那天的半夜，小黄被老板喊去紧急修车。本来对工作就充满了怨气，又被临时叫去加班，他烦躁极了。

面对百般挑剔的客户，又憋了一肚子气，为了保住饭碗不好发火。回到家根本睡不着，从冰箱里拎出几瓶啤酒，仰着脖子一顿猛灌。没找到啥下酒菜，只把半个西瓜用水果刀切了两块，几口就吃了下去。

想到苏北睡得正香，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年多了，对你陪着小心，我每天累死累活，挣钱养你养你家，还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想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

“起来！给我炒两个下酒菜！”小黄醉醺醺地来到卧室，推了推熟睡中的苏北。

苏北迷迷糊糊中嘟囔着：“几点了？还炒菜……”

看到她不在意的样子，小黄借着酒劲，再次发疯了一样揪住苏北的头发，把她拽下床，一顿拳打脚踢。

打累了，继续坐在沙发上喝酒。

苏北挣扎着起来，穿好外衣，这一次，她告诉自己，必须离婚！一定离婚！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门边，小黄突然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到沙发上。

“想走？没门！今天你前脚走，后脚我让你全家都没命！”

苏北趴在沙发上，想到自己不幸的婚姻，想到年迈的父母，想到可怜的弟弟……她万念俱灰。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吗？还能继续下去吗？

她隐约感到有个黑影向她扑来，想都没想，她拾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猛地刺了出去……

资料：

中国首部《反家庭暴力法》于2016年3月1日起正式实施。遇到家暴时，要敢于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