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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先生:翻译的“一仆二主”

杨绛先生:翻译的“一仆二主”

作者: 多情眸 | 来源:发表于2021-01-25 10:26 被阅读0次

    精通三外,笔耕不辍

    杨绛先生从48岁开始学习西班牙语。1976年翻译完成《堂吉诃德》,1978年问世。1986年10月,西班牙国王颁给杨绛“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以表彰她对传播西班牙文化所做的贡献。

    钱钟书先生去世后,杨绛先生以近90高龄翻译柏拉图《斐多篇》,这篇苏格拉底赴死前与弟子探讨“灵魂”的文章寄托了她最深切的哀思。

    堂吉诃德,一波三折

    杨绛从1959年开始学习西班牙语,每日坚持,从不间断,至1962年已能读懂比较艰深的文章了。这时,她选择了西班牙皇家学院院士马林编注的最具权威性的《堂吉诃德》版本开始翻译。至1966年的“文革” 初期,她已译完该书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的三分之二。但就在这年8月,她的译稿被迫交出并从此失踪。杨绛被打成“牛鬼蛇神”后,有一天,她在单位打扫一间脏屋子时,忽然从废纸堆里发现了自己的译稿,如获至宝的她本想把译稿偷回家,但未能如愿,只好求人妥善保管。直至1970年7月她下放干校前夕,一位仗义的年轻人把这部译稿交还给她。1972年春,杨绛从干校回京,家中房屋被人占用,他们夫妇只好搬入单位的一间办公室去住,杨绛就是在这间陋室里接着翻译《堂吉诃德》的。因为译文搁置多年,读来好像断了气似的,无奈只好从头再译。她趴在床前的书桌上工作,一本一本大字典只好摊放在床上,当然这次重译省力得多了。

    大家人格,长者风范

    就在她去世那年的世界读书日,94名清华学子收到了杨绛先生15年前设立的“好读书”奖学金。“这是钱钟书先生与杨绛先生‘早就商量好的约定’。”薛鸿时告诉记者,“他们把一辈子的积蓄,捐赠给了母校设立这项奖学金,用以资助贫困家庭的优秀子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

    杨绛先生曾对社会上一些奢靡之风感到痛心。她拿出她父亲杨荫杭先生写于1921年的文章给薛鸿时说,“ 世人皆言文明增进,生活之程度亦增高……然欲求生活程度之增高,当先求人格之增高,决不能‘生活程度高而人格卑!”

    虚怀若谷,琢磨切磋

    杨绛先生的早年翻译受到傅雷先生的鼓励,后来朱光潜先生对她的翻译也是倍加赞誉。外文所的美国文学研究专家董衡巽先生回忆说,他在北大读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和同学一起到朱光潜先生家去。作为年轻学生,他们总爱问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譬如说“全中国英文谁最好?”、“全中国翻译谁最好?”朱光潜先生回答说,翻译可以分为三个方面,散文(即小说)翻译,诗歌翻译和理论翻译。散文翻译杨绛最好。

    有次,她求钱钟书帮她校对一遍,钱钟书拿了一枝铅笔,把她的稿子划得满纸杠子,说:“这些看不懂。”杨绛说:“书上就是这样说的。”但钱先生强调说:“我不懂。”杨绛明白这是她没把原文转换成能理解的中文,所以继续重译,直到钱先生点头表示看懂了,她也由此摸索到一个较高的翻译水准,并说:“要说我的翻译技巧,就全是从这些失败的经验中摸索出来的。”

    “洋主子”尽责,对本国读者尽忠

    杨绛先生常说,翻译是件苦差使,译者“一仆二主”,得同时伺候两个主子:“一个洋主子是原文作品,原文的一句句、一字字都要求依顺,不容违拗,也不得敷衍了事。另一主子就是译本的本国读者。他们既要求看到原作的本来面貌,却又得依顺他们的语文习惯。我作为译者,对‘洋主子’尽责,只是为了对本国读者尽忠。

    比如她翻译的《小癞子》原名《托美斯河的小拉撒路》,之所以翻译成《小癞子》就是对主仆都尽了忠尽了责。《新约全书》的《路加福音》里有个癞皮化子名叫拉撒 路,后来这个名字泛指一切癞皮化子,又泛指一切贫儿乞丐;同时,汉语里的癞子也并不仅指皮肤上生有癞疮的人,而泛指一切流氓光棍,残唐五代时的口语就有 “癞子”这个名称,指无赖,还有古典小说像《儒林外史》和《红楼梦》里的泼皮无赖,也常叫作“喇子”或“辣子”,跟“癞子”是一音之转,和拉撒路这个名字 也意义相同,所以杨绛便巧妙地将书名译作了《小癞子》。

    译者一方面得彻底了解原著;不仅了解字 句的意义,还需领会字句之间的含蕴,字句之外的语气声调。另一方面,译文的读者要求从译文里领略原文,译者得用读者的语言,把原作的内容按原样表达;内容 不可有所增删,语气声调也不可走样。原文弦外之音,只能从弦上传出;含蕴未吐的意思,也只附着在字句上。译者只能在译文的字句上表达,不能插入自己的解释 或擅用自己的说法。译者须对原著彻底了解 ,方才能够贴合着原文,照模照样地向读者表达,可是尽管了解彻底未必就能照样表达。彻底了解不易,贴合着原著照模照样地表达更难。

    “信、达、雅”的“雅”

    我 曾以为翻译只求亦信亦达,“雅”是外加的文饰。最近我为《堂吉诃德》第四版校订译文,发现毛病很多,有的文句欠妥,有的词义欠醒。我每找到更恰当的文字或 更恰当的表达方式,就觉得译文更信更达、也更好些。“好”是否就是所谓“雅”呢?(不用“雅”字也可,但“雅”字却也现成。)福楼拜追求“最恰当的字” (Lemotjuste)。用上最恰当的字,文章就雅。翻译确也追求这么一个标准:不仅能信能达,还要“信”得贴切,“达”得恰当——称为“雅”也可。我远远不能达到这个目标,但是我相信,一切从事文学翻译的人都意识到这么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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