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菲关了内饰灯，周遭陷入了黑暗。
“照明是最多余的发明，是它让人们在漫漫长夜里变得多愁善感。人们试图违背自然，结果，却因此常常焦虑。看，我们的眼睛，能很快适应黑暗。”
林文在黑暗中淡然一笑，靠在座椅上，继续谈起往事。
“关掉便利店后，我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那时为了方便照顾孩子，爸妈和我们住在一起。那段时间，我特别煎熬，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每天都在为工作焦虑。我在网上查到了干洗生意，决定再试一次。家人大多反对，包括小晴也不看好。当时我急于求成，一心认为，除此之外，别无出路。”
“于是我打电话申请加盟，交了定金。在总部学习几天后，开始找寻店面。我身无分文，四处借钱。”
“店开起来后，几个月的时间，生意一直惨淡。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我再也交不出租金，只好将设备低价转让，关闭了店面。”
“我带着债务，很快的结束了第二次创业。”
“家人们，不再相信我的创业的能力，这让我很不服气，但我确实不得不接受现实。我去找了份餐厅的工作，在那个餐厅做了半年领班。一日，餐厅的经理跟我说，他发现一个好店面，装修很好，设备齐全。他兴奋的说，以他多年的经验，这是个绝好的创业机会。他希望我能抓住机会，与他合作。”
“我跟着他去看了店面。如他所说，那店设施齐全，装修精美。更重要的是，低廉的转让价格，很是诱人。当时我们合计，同样的装修，如若新装，我们要花上10倍不止的价格。”
“我们那时认为，这样的机会，如若错过，今后怕是再难遇上。”
“于是，我不顾一切的四处借贷，凑够了钱，准备大干一场。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事在人为，只要努力经营，定能令铁树开花。”
“而后，开业半年，生意始终冷淡。合作伙伴见难以经营，跑回原来的餐厅，将管理的工作丢给了我。我勉力维持，一心想把它做起来。但连续三年，连年亏损。当我翻查我的债务情况时，我瞬时奔溃了。”
“我再也没有勇气，去增加新的债务。当第三年结束，我放弃了继续投入，将店面结业。”
“之后，接下来的一年，我游手好闲，过着堕落不堪的生活…”
“所以，你想通过地下拳馆的挑战，来抹平债务，让自己回到起点？”刘菲问。
“是的，我知道这有些不切实际，但我想要试试。”
两人沉默下来，相对无言许久后，刘菲深呼了一口气，望向窗外。
“我们回去吧。”林文说。
“恩。”
林文转动钥匙，点亮车灯，启动了车子。
车子停在刘菲的公寓前，两人互相道别。刘菲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在原地停留。林文在座椅上，神情忧郁的望着方向盘，他努力抚平心绪。挂挡，准备开车时，车门被再次打开，刘菲坐到了副驾驶上。她对着林文淡然一笑，目光里透着悲切。
“不赶时间的话，再陪我聊聊。”刘菲说。
“好。”
“我想，该让你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林文侧目，凝视着刘菲。
“之前我和你说过，前男友的事。“
刘菲目光空洞涣散，沉吟许久后。”我跟你说过，他回来找过我。”
“是的。”林文回答。
“后来，他隔三差五的约我出去。他说他心情不好，除了我，没有别的朋友。我出于同情，答应和他见面。”
刘菲目光闪烁，用手捂了一下嘴巴。
“事情逐渐失去了控制。见他的次数多了后，我居然……某一天晚上，他不让我回去……我没能拒绝他，我们就……”
刘菲吞吞吐吐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这以后，他常常来找我，我一再的服从……有时候我在想，我这算什么？性伴侣还是小三？我真贱。”
刘菲哽咽，停顿下来。林文担忧的扶着她的左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到情绪平复，刘菲继续说：“两年，快两年的时间，我就这般麻木的任他玩弄。”
“直到有一天，他将手机放在宾馆的床头柜上。我偷看了他的手机。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里他们笑容灿烂，那女人很美，孩子也很漂亮。照片底下写着：‘亲爱的老婆，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在这结婚一周年的日子里，我要对你说，我和宝贝，永远爱你！’”
“我奔溃了，使劲将手机砸在墙上，跑了出去……”
刘菲用手遮住了眼眶。
“我换了手机号码，注册新的社交软件账号，我想彻底和过去决裂。”
“有阵子，我特别的压抑。在我闺蜜的带动下，便常去酒吧寻求放松。和我们一起的，还有我的大学同学，一个男生。”
“前几天晚上，也就是我‘打你’的前一天。我们三人又约到酒吧喝酒。那天我闺蜜有事晚到，我和大学同学先到了酒吧。”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也在那，那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渣男。”
“我装作没看到他，我跟同学说，‘我们换个地方’。刚起身要走，他就来到了我们桌旁。他浑身酒气，一看就是喝多了的。他醉醺醺的指着我，问我这男的是谁，他说着胡话，居然说我给他带了绿帽子。”
“我和他吵了起来，我同学看不过，想将他拉走。他嘴上骂说，‘你动我女人，还想打我’。接着他就动手打了我的同学。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我正不知所措，他同桌的两个男人，跑上来，三人围攻我的同学。我当时气疯了，朝他们冲了上去。其中一个男人，拉住了我。我给了他一拳，他愤怒的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一时没挣脱开，看着同学被压在地上打……”
“酒吧保安及时将我们拉开……我同学被打的鼻青脸肿，我将他扶起，满怀愧疚。那个渣男，走时，嘴上依然骂骂咧咧，他还骂我是…‘’
“他骂我犯贱，说我是个贱人。”
刘菲吸了吸鼻子，用纸巾擦拭不断涌出来的泪水。
“还好，我同学伤无大碍，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他……我恨死了那个渣男！”
刘菲泪目望向窗外，两人久久无言。林文不知如何安慰刘菲，只觉心疼她的遭遇。
“会过去的。”林文许久后，笨拙的说。
“恩，谢谢。”
在车内又坐了半小时，已是深夜。道别后，刘菲下车，回到了公寓。林文驾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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