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个月开始,各地西瓜就纷纷粉墨登场。小巧玲珑精致的麒麟瓜,粗犷豪放的山东瓜,外形看上去醒目的新疆瓜,甚至还有被瓜贩子号称从云南运来的远道瓜。这几天,本地瓜也该下来了,我是很中意巴盟瓜的,它与我的家乡乌海距离最近,味道口感也十分接近,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勾起我许多许多儿时快乐的回忆。
现在不管是农贸市场,还是街头巷尾,卖瓜小贩们的瓜在我看来都显得有些小家烂气,不如儿时家乡的瓜摊,货卖堆山,大汽车拉来,卸在市场或者路边,小贩就不走了,所谓的收摊,也就是用苫布盖着点,他会整日整夜地在一个地方,直到他的瓜全部卖完。
那时候还没有一家人能够拥有冰箱,所以,我们口中的冰镇西瓜,全都是泡在井水里的。用一条绳子,拴一只大大的土篮子,里面当三两个大西瓜,慢慢放到井里,沉入冰凉的井水中。当然,那可是需要有人看着的,否则,肯定会被我们这些调皮鬼霍霍滴。
放了暑假,一定得先把作业写完。大人们高兴可了,我们就能开心地玩耍。头几天,大一点的哥哥们就说好了,要带着我们去黄河沿儿的农场去偷西瓜。一大清早,大概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从家属院出发,沿着河槽向西偏北,绕过甘德尔山,贴着城市的边缘,越过铁路,多走三五里就到了农场的瓜地。
为了能够有令人心动的仪式感大点儿的哥哥们出门时会带上一条毛巾,很像偷地雷的。
地点哥哥们早就踩好了点儿,四下里看看无人看守,一挥手,上,十几个孩子迅速展开队形,消失在绿油油的瓜地里。主打的就是祸害,哥哥们说,看瓜熟不熟,根本不用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也不用拍拍这个再拍拍那个,看准了,一拳头下去,熟了的瓜脆生生地就裂开了。那些不熟的,使劲砸都砸不烂。我那时是最小的一个,别说生瓜砸不烂,就是熟了的也没有力气把它砸开,看着人家左一个右一个的,情急之下,一头撞向大西瓜,脆脆地便裂开了。既然主打祸害,那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按着一个瓜吃,也就是把中间最甜的那块扣着吃了,立刻就扔掉寻找下一个目标。瓜是吃饱了,额头也起了一个大包,在回家的路上,大哥哥们给我揉了好几次。
也有失手的时候,被数十个彪形大汉包围,一个个都被生擒活捉。挨顿打是免不了的,不过人家也讲究,挑选岁数大的个头高的凑一顿,像我这样的小卡拉密,根本不值得他们下手,基本上会来个忆苦思甜说服教育。
后来大了,也就不去农场偷瓜了,丢不起那人。市场路边有的是山一样的瓜摊,跟瓜贩子搞好关系,吃一个两个的没问题。有钱了,就拿出梁山气派,塞给瓜贩子一大把钞票,没钱了,厚着脸皮也能讨要着吃。算下来瓜贩子也不吃亏,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就地划开一个,黑籽红瓤,又沙又甜,还特别讲究地招呼陌生人过来尝尝。做生意也得讲究策略,越是无人问津,就越不好卖,人多了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吃,人就越聚越多,瓜贩子的买卖就红火起来了。
现在吃瓜实在不随我意,买回来要先洗洗外皮,然后切开了,用水果刀把瓜瓤切成麻将块,放冰箱里冰镇上,吃的时候还得用牙签。去年媳妇还从网上购买了不锈钢的小叉子,吃起来太过文绉绉的。我是特别想念从前吃西瓜的情景,用拳头砸开,吃它个洗脸瓜。就算用刀,也会咣咣几下,大块大块地吃才过瘾。
据说,蹲着吃瓜,瓜才是最甜的。我没有考证过,但感觉那样会很自在。
老父亲也喜欢吃西瓜,不过,现在他没有牙了,西瓜得榨成汁来喝。他喝西瓜汁时,会眼巴巴地看着我大快朵颐。我想,我的粗鲁动作和形象,一定是勾起了他久违的,残存下来的那一点点记忆吧!
又是一年西瓜季,我踏上列车赶往家乡,下了车,在老父亲居住的小区周围,挑选一颗正宗的巴盟瓜,回到老父亲身边,跟他一起品尝,一起回忆,追寻那失去已久的快乐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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