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土地

作者: L李拾一 | 来源:发表于2019-01-15 21:50 被阅读4次

      在人员稠密的中原大地上的皖西北地区,一入冬以来将近年底的数九寒冬里,青壮年轻劳动力纷纷从在外务工地返乡回来,像迁徙的候鸟在春节前夕如期归巢,人员之巨,从春运期繁重的交通中可见一斑。

      辽阔的江北大平原,如今愈来愈让我思念回味了,即使已经望着这块土地,脚踏在这厚实的黄土上,内心里也抵不住一份莫名的长长的思念。

        这里的海拔不高,一望无际全是齐平的麦田,土坟丘顶上枯死的虬枝是一大片一大片田野里的最高处了。各种花里呼梢的野鸟时常会停留在虬枝上,离人远远的,用鬼精鬼精的眼睛监视着过往的人和其他鸟。在这人口稠密,催生奴性地方,最使人感到广阔狂野、放纵自由的时刻,我想也就是骑着破旧到以至刹不住闸的摩托车加满最大的油门飞驰在麦田间的性感畅快,曲直有致的黄土路上。随着车轮的上下左右地颠簸,视野中的世界——一碧如洗的天空、金黄耀眼的阳光、恬静安然的村庄、密实枯灰的树群、躁寒泛绿的田野、土路、坟丘、电线杆也上下左右地颠簸起来然后又有机的组合起一幅久违的画面。渐渐地,渐渐地,这样的记忆终究也经不住时间的考量,随着原野的风静静地流淌,成了珍藏在脑海深底里的残片。

      几年来,家乡发展很快,仿佛一年就是一辈子的轮回,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也迷失在了这块土地上,真是年龄无论多老的老叟,此地此时都像是失家的赤脚光腚的童子了……村子和村子间相连的黄土路在新时代发展进程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笔直平坦的水泥路、栢油路。“要想富,先修路”,被土地长期“奴役”着,被黄土“束缚”大半辈子的苍老辛劳的庄稼人终于搭上发展的顺风车能稍稍舒缓一口气了!可是当真舒缓了一口气?可能十之三四吧,也许也没有到呢!我们无法从日渐深邃的眼神里看出丝毫舒缓的蛛丝马迹来,那么谁知道似乎已经解脱尽了的束缚会不会旋踵而来?还是祈拜这“束缚”不要再来了,否则,即便是早已习惯新时代的顶梁柱们也无法在“成为土地的奴隶或主人”和“成为自己的奴隶或主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庄稼人老了,庄稼人的后代失去了庄稼人黄土厚重的本色,在新时代里镀上了紫的、蓝的、白的、绿的颜色。越是颜色多彩鲜亮越是能作时代的新宠,这样多的颜色究竟哪一个才是时代新宠的标识?又不得而知了。生活行走在厚重的黄土地上该会充满了踏实自在的认同感吧,相反这种独特的认同感反而越来越令人迷茫。守着肥沃的厚土,还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虽说时间仿佛是几辈子的轮回,可现实还是一五一十的本本份份,时间意义上的几年便较真就是几年,确实没有那么的浪漫,反倒有数不尽的悲惨。这柔美多情的土地,现如今真的是千疮百孔,田野中间隔的河沟里,澄澈眸子般的河水已如同死尸连绝望都丧尽的眼睛。我深深的爱这片土地,也深深的为之叹息。肥沃的土地还依然肥沃甚至更加肥沃了,在我的祖父辈父辈还有我小的时候,土地与人有着深厚的感情,养育了我们的祖祖辈辈。就在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土地竟肥沃到这种地步——铁石混凝土长成的高楼疯长到比以往任何一棵古树都要高出许许多多。如今的土地是盛产高楼的沃土啊。

          自前段时间学校放假返乡以来,深深惊叹于家乡的建设发展,一年之别,鬼魅似的变化掩盖了自然时间的印记,搜脑刮肚才能回想起上次别乡时的图影。城镇的扩建,大兴土木,从车站到家的一路上尽是飘扬浮起的黄土,去年前年建成的小区,一幢幢高楼大厦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什么人气,这似乎和近年“火热”的房市不甚相符。听说前年刚建成投用的新省道又要扩宽了,因此道路两旁的景观树绿化带被一一碾毁殆尽。今年的城镇化势头来得很猛,从省道下来到我们村里的那条水泥路要道将要足足扩宽三倍,以致原来道路两旁的数木、楼房、学校被全部推倒,两旁的断壁残垣,废墟遗迹盖遮盖住了欣欣向荣的野草,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直倒塌到村庄的尽头。

        新时代里掀起了经济的革命,所谓革命,有些牺牲在所难免,明智的人当然愿意牺牲陈旧衰败以获取新生蓬勃。中学时在县城上学,短短几年里,县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对于老,“新”的县城几年里就拔地而起,在老县城南边原来是一片麦子地的土地上,被复制了一套完整的经济政治圈子,政府大楼、警局、学校、医院、客运站……被宽阔笔直的道路划分成的一个个格子日渐趋同,聚集起来便是一座座日渐失去特色而趋于同化的城市。同化之程度实在让人觉到可惜,为了方便人们的交通生活,黑灰的栢油路、高耸的大楼被大建特建,只是可惜这些兴建的水泥钢铁建筑同出一胎,唯一不同的是叫法不同,好比两座城市里的两条路,一个叫北京路,而另一条叫华盛顿路而已。

        在城市文明发展的进程中,特别是处在类似我们这样的城乡结合部的尴尬之地,不知道没落与繁荣在此进程中保持怎样的关系?如果说繁荣会在没落的世界尽头得以重现,那么没落也就有可能出现在繁荣的世界尽头。究竟是没落还是繁荣,我已经迷失在自己的乡土里,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过去——乘凉在田地头上大树的荫蔽下,金黄的麦田一眼望去延伸到另一个村庄,一阵风带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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