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徽宗正和元年,东京有一个姓宋名长河的富人。家中丰厚,性情直爽,一句话就是忠厚老实,常言道忠厚带愚,胸无点墨,但喜欢交结一些在他看来有点本事的人及文人墨客,大概是对文人墨客的一种敬重与羡慕吧!
有个和他相交颇深的朋友,姓杨名青,诗词赋曲略知一些,在宋长河面前可谓高人一筹,好使枪弄棒,从衣着光鲜度看,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个破落户浪荡子。
这人心性颇高,聪明伶俐,是个见风使舵的主。相扑玩耍,交结的多半权贵,人五人六的不亦乐乎。
若是他想要巴结的人,没有几个不着道的,吹捧之功发挥到尽善尽美。处事之能做的滴水不漏,用现代的话讲也就是善长溜须拍马,这功夫在任何时候都有市场。
正因为有这等本事,不知走什么渠道在巴陵郡谋了份不错的差事,收拾赴任,缺少路费及开消,到宋长河处借个四五百两银子好装装门脸。
宋长河慷慨应允,杨青写了文券,宋长河说:“亲如兄弟,要文券做啥?他日还与不还,你心里有数就行,你去做官的人,还赖了我的?”宋长河自恃家私殷厚,也一心想建立点真心实意的感情,这点银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收他文券,杨青自上任去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过了几年,由于宋徽宗奢华腐朽,奸臣当道,内忧外患,盗贼趁火打劫,宋长河家被盗贼光顾,劫走大半家财,又传东京极不稳定,想要寻个好去处避兵,其时南方比较安定,巴陵安然无事。
宋长河与妻子商量道:“京城如今不安,唯有南方稳定,杨青巴陵为官,可以前去投托,但路途遥远,不知怎样,于今我先去他那寻个去处,再来接你等同去。”妻子以为然。
于是宋长河带了两个家人上路,晓行夜宿,望南方巴陵而来,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十来日,到了巴陵地面,先打听杨青消息,见说杨青巴陵混的不错,威权隆重,门庭显赫。长河自然高兴,以为来的正好。
当天冇去见杨青,在巴陵城里租下一外住宿,安顿停当,思量去见杨青,又转一个念头,一路受尽风波,颜面憔悴,他是兴头之人,不要讨他鄙贱,只须从容才是。住了多日,将衣冠服饰整齐,面庞也养的差不多黑色褪了,才到其门上求见。
守门的见是外乡人,说是东京。不肯通报,问其原因,守门人说:“我们本官最怕乡亲来缠,不敢通报,怕惹他恼燥。等他出来你自走过去见他就是。这样就与吾等无干。他这个时节快出来了。”
宋长河依言,只能站在那里等候。果然不一会儿,杨青骑着高头大马出来,长河走到马前,躬身打拱,杨青眼看别处,装作不曾看见。宋长河一急,走上前去用东京方言喊了自已名字,杨青只得勒住马头,假装认一认,作惊讶状道:“原来的乡亲!冇看清,冇看清,多有得罪!”下马来作揖,拉了长河,转到家里,叙了宾主坐定,一杯茶毕,杨青起身告道“恕现正有些事要出去,不得奉陪。且请仁兄回去,来日薄具小酌,奉请过来相叙。”宋长河不好再说,沒办法只得别过回转。
第二天,杨青着人来请,宋长河以为必有好意,欢天喜地跟着去了,到了那里,长河满以为长久不见,远来相投将有热情待他,谁知杨意思甚谈,草草酒过三杯,说些地方大概,略略问问家中光景,亲眷之类,毫厘不问宋长河为何而来,等到长河说到家中遭劫苦楚来,杨青听了,也只如常,并无惊骇怜恤之意,至于借银之事,仿佛并无此事,只字不提。
长河几次欲言又止,想到刚到此地,初次相招,犹碍见面之情,不好就说讨债之事,万一冲撞了他,不好意思,只得忍了出门。
到了住处,满腹心寒、委惋、极度苍凉,家人言及盘缠将尽,打听杨青如何安排他们,宋长河有苦难言。踌躇了一夜,次日早起就到杨青家求见。
杨青见说长河来到,心里已有几分不高兴了。免不得要去来见他,意思甚淡,叙得二三句话,做出勉强支吾的光景出来,没办法,投靠的话己不现实,只好开口道:“在下家里遭变,今远道而来,别无他意,当年兄长……。”不等长河说完,杨青开口道:“不必兄说,小弟已知。当年承借路费盘缠,不曾相忘,虽是家景萧条,奉入微薄,然故人远至,怎敢辜恩?兄长请将文券拿来,小弟好依照数目陆续奉还。”
杨青是不是忘了当初借银之时并不曾有文券?非也,故意将这话做个推头,等他拿不出文券,便不好认真催逼。原是负心人起赖的圈套。
宋长河是个老实本份人,见他说的蹊跷,吃惊道:“当初兄弟乡情谊厚,开口相借,不曾收你文券,今日里怎么说出这等话来?”杨青故作正色道:“岂有此理!债务往来,全凭文券,怎会说没有?或者你自失去,这有可能。但既与兄旧交,而今有无文券也不必论,银两自然还你,只是小弟也在不足之处,一时性急不得,宽容些日子,加紧筹措还你方好!”长河听如此,一時难以相逼,只得退出。
回来的路上宋长河反复猜想,隐隐感觉不对,他说话古怪,明明故意说谎,既到此,也别无他法,刚才还是有从容还我的话,不是说不还我,还是忍耐几日,再去求他,而今主动权在他手上,怎生是好?
归来与家人说之,大家也就叹息了一回。无奈只得挨着脸皮走了几次,总是那些老套话搪塞,找借口推三阻四,急了,一千年也不赖,一万年也不还。耳朵听的都是好听的,就是不见一分到手里来,欲待不走时,也别无他法,甚至跟他说几句话人就不见了。将他凉在那里,不闻不问。
就这样长河枉自奔波多次,日挨一日,被忽悠半年,竞无所得。
看看已近新正,主仆盘缠用尽,家中不知如何,要回去也需要盘缠,分毫无处。长河没办法了,只得到杨家去,见到杨青,一头哭,一头拜将下去道:“望兄弟救我性命!”杨青用手扶起道:“何至于此?”宋长河道:新正在即,家中妻儿尝无消息,定是望眼欲穿。于今我主仆三人流落客乡,饥寒交迫,如何过这日子?前些所借银两,今不敢求还,任凭尊意,就当当时无此借贷一项,今日赖故人之谊,也求怜悯一些。说罢失声大哭。
杨青被哭慌了,有些不安,用手指数一数说:“还有五日方是小年,兄长可在家专候,小弟弄些银两,分些禄米,送到你住处,为兄长主仆过岁之资,其余让我揍足一齐给你。
长河穷极之际,见说肯送米与银两,心里便放下许多,道:“欲得相赠,便是感激不尽。”临别时,杨青再三叮嘱,近几日切勿他往,只在家里等着便是。长河领诺回住所安心等待。
到了五日约期,宋长河清早起来坐在家里等候,心里想着等钱钞到手了,好去买些物资来过年,叫一个仆人站在巷口看动静。一会仆人走进来说:“一个公差打扮的肩上驮了一肩钱走来了。”长河到门边一看:“是了!”只见那人经过门边,脚步不停往前面去了,
长河有些疑心,跑上前去问,公差说:老爷送些银两给他父母过年的。长河方知不是。长河心里好象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揪心地等待着。看看守到傍晚,竞不见来,落得探头探脑,心猿意马一天。
长河越想越气,大骂负心狠贼。从箱中翻出一把解刀来,对两家人说:“我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这口恶气!”仆人劝他还是忍耐为好,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宋长河此时那里听的进去,将解刀磨的锋快,怒气冲冲朝杨青住所方向而去。
快到杨青门首的时候,长青忽然停住了脚步,犹豫起来,想到杨青固然耍赖皮害我,不讲交情,我纵然一刀结果了他,他还有老母妻儿,念着平日里与他通家往来的,于心不忍,到时他家老母妻儿就要流落他乡了。
这样想着又只得往回走,两个家人跟在后面。宋长河将解刀交与他们,要他们回去弄点吃的,然后早点休息。自己要一个人到外面走走,两个家人犹豫了一会,拗不过主人,只好拿着解刀回去了。
宋长河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心烦意乱的来到一处水边,四周静悄悄的,不想悲从中来,不知怎么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阳世不忍心杀他,何不到阳曹地府去告他欺心,那里必有伸诉之处。然后叹了口气,大喊道:“皇天厚土!我究研做错了什么?让我碰上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纵身一跃,向水里投去……
可不知怎么回事,宋长河这一跳并未跳到水里,而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拉了回来,又站在了原处,再跳,又被拉了回来,忽见一金甲神人站立面前,手折长鞭,金甲神人开口说话了:“尚书莫要心烦,贫僧在此候你多时!”宋长河环顾左右,没有其他人呀!吃惊地问道:师付“同谁说话呢?”金甲神人笑答:“正是尚书!长河一发奇了:”我宋长河目不识丁,斗大字认不出一箩,还称尚书?”金甲神人笑道:.“你不记得前世也属正常,不知尚书客中之味如何?”长河答日:“客中之味够苦楚的!”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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