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受伤的人影窜过我们身旁时，因为小胡子老鬼不敢看我，估计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结果被我第一个射死。
竹箭从小胡子老鬼的胸膛贯心而过，插入后面五个人身前的地上，随后而起的冲击气浪将五个人影和一条尸体吹飞落到我们跟前。
在他们捂住胸口吐血不及的瞬间，我用早已抽在手中的护身短刀一招之内逐一割破他们的喉咙，他们惊恐的双眼逐渐失去了光彩。
而他们去打扰老道士的前因后果，或许还有些光彩，如果人们有兴趣想要了解的话。
人固有一死，死后寂寥，所以人才会逐名，期望在自己生命暗淡后的后世留下些精彩吧。
奇女子见我一瞬间杀掉六个人，惊呆在原地。
从拐弯的竹林处追杀出来的灰衣女子没有停留，直接落至六条尸体旁逐一检查生气，确认全部没有气息了才起身往回飞去。
我纳闷着：她怎么又回到老道士身边了？
整个过程里，灰衣女子只看了我身旁的奇女子一眼，并没有理会我的目光。
直到灰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转弯的竹林里，我身边的奇女子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我正想拉她走，她全身一软，我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见她呼吸还在，心跳正常，便一直抱着她往竹林走去。
午后的阳光把人的影子照得有些困倦，我想不到她那么不经吓。
又或者，按照他们村的说法，她一下子吸收了所谓六个人的经验，一时承受不住？
拐过竹林，便见老道士的茅屋。
老和尚和老道士坐在茅屋前的大树下闭目调理气息，灰衣女子从茅屋里提了一壶水来到树桩旁，坐在小木桩上倒满一杯热水自行喝下，余下的水杯水壶都放在树桩上。
阳光透过树梢在他们三个周围留下斑斑点点。
我将她抱到树桩旁，扶她坐到小木桩上，倒了一杯水灌她，按了人中，她苏醒后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呆滞，体内的力量却在暴涨。
奇怪的功法，灰衣女子道。
我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望了一眼对面树下脸色没有恢复的老和尚和老道士：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一个想杀人，一个想救人，灰衣女子依然淡淡地说，倒了两杯水，运了内劲分别推飞至老道士和老和尚的身旁，悬在空中，没有半滴水滑落。
老和尚先恢复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将水杯放下，双手合十，阿弥了个陀佛，然后罪过了两声，便出去外面处理那六条尸体了。
老道士吐完一口浊气，也精神抖擞地站起来，端住悬在空中的最后一杯水，快步走向我们围着的树桩：我老了，老和尚也一起老了，本以为打不过他，还是打了个平手，看来我们老得一样多，哈哈，痛快！
灰衣女子不屑了一句：你们就剩这点追求了。
这什么话？是老和尚寂寞难耐来搅扰我的生活，我要杀触犯到我之人，与他何干？他要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众生在外面他不去普渡，倒来山里扰我清静，老道士说完又倒了一杯水喝。
你这老道制造了那么多江湖风波，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掩饰？灰衣女子依然用不屑的口吻说道。
这……一时语塞的老道士扭头看着奇女子，转动眼光询问我。
我说：她应该没事，会一些奇怪的巫术，死不了，死了还能活，不仅伤口恢复如初，衣服烂了也恢复如初。
接着我把打趴奇男子十次的事说给他们听了：他们村管这叫原地复活，要使用什么复活卡，很贵，要花不少银两，不过，只要他们身边有人被杀，他们的功力就暴增，他们管这叫升级，最诡异的是，他们看到什么武功，一眼就会……
灰衣女子和老道士听得云里雾里，就像当初的我。
老道士表示不信。
我所担心的是，老道士将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自己苦练几百年的独门绝技放出来，被奇女子一眼学会，怕要天下大乱。
夕阳西下，竹林外面火焰升天，黄昏里跳动着火光闪闪，老和尚念经的声音在柴火的噼啪爆裂声中隐约可闻。
老道士的意思是直接挖个坑埋了省事，因为老和尚将那六条尸体焚烧完后，老道士还是会挖个坑把灰烬埋了的，毕竟，这是老道士的地盘，只是，坑总是要挖的，也是要填的，何必费此一番大火？
灰衣女子听老道士说完，看我一眼。
我没有说话，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原则和方式，或者说习惯，爱咋咋的。
老道士见我不说话，换了个话题：你既然不想参与江湖纷争，为什么要收集那么多武功秘籍？
只是喜欢，就像有人喜欢收集鸟毛，我说。
不对，你是这么和我说的么？灰衣女子插嘴了。
老道士笑笑：人做一件事可以有好多种原因，他想告诉你哪种原因就是哪种原因，没有什么对不对。
灰衣女子说了声虚伪，扭头看着竹林外面的火光：你也不去帮帮老和尚，况且人还是你杀的。
我若不动手，他们也会死在你手下，时间问题而已。
可人还是你杀的。
但是你的杀意比我重，我只是帮个忙。
可人还是你杀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讲讲道理。
可人还是你杀的。
我转脸望向竹林外：其实我也想帮他的，但老和尚实在太啰嗦了，正因为人是我杀的，所以我过去的话，他不仅要念经，还要跟我啰嗦，还是让他和死人说个够吧。
老和尚确实挺啰嗦的，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个道理，灰衣女子突然很认同我：其实老和尚也挺不容易的，世间的道理早已不够用，世俗里的人心也越来越顽固，做好事的有一番道理，做坏事的道理更多，他冥想了几百年，也想不出一两个新道理来，你让他去普度众生，结果，他最后却被众生渡到深山里来了。
我突然感觉，灰衣女子半路修仙回来，也变得有些啰嗦了。
我正要问起那六个死鬼的前因后果，老和尚不声不响地坐到我身边，自行倒了一杯热水，喝下。
老道士问：老和尚这次这么快就超度完了？
我和灰衣女子也表示奇怪。
老和尚也不回答，喝完一杯又一杯，停杯的时候才说了一句：口渴了，不念了。
老道士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知道人力有尽时？
老和尚深沉地说到：人力虽尽，心经未灭。
老和尚依然坚持那六个人罪不至死，而老道士则说死不死与罪大罪小无关，有本事就都不用死，这才是江湖。
老和尚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公道需要引导和维护，而老道士说，公道自在人心，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由江湖人自己打破自己建立，无需引导和维护，只要顺势而为。
说多了都是道家与佛家之争。
这些年来，江湖纷争不断，利欲熏心，老和尚总想截断利欲的源头，而老道士则是抛出各种利欲去给各门各派争夺，让人们的欲望得到满足和发泄。
因此他们常常会发生冲突。
我才知道，没有外人参与时，他们只是打嘴炮，有外人参与时，真的会动手打起来。
只是我没有眼福看一场大战。
灰衣女子应该目睹了全程。
我问灰衣女子：你不是去修仙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人食五谷，怎能修仙。
破荤了么，我带来了叫花鸡，我说。
这时，老和尚和老道士一同转脸看着奇女子，奇女子的眼中早已神采奕奕，盯着灰衣女子：哇，好漂亮的人形幻兽，而且还是半仙等级，是外传模式专属的大的礼的包么？哈哈哈，我这么快就十五级了，还觉醒了唤兽技能，这是送给我的小幻兽么？
灰衣女子大惊，后跃至最远处，露出獠牙，恢复了狼型。
老道士拦在她们中间：你这女娃娃是捉妖师还是驯兽师啊。
我云里雾里：我带她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她是什么妖孽，你们倒来问我。
我只好竖起了我的中指和食指，用我那万试万灵的点穴手，控制住了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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