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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江,在离开苍莽的青藏高原后,一路穿越几千里路,最后到达了最南边陲的热带雨林。便愈发碧绿青幽起来,犹如一条翡翠做成的玉带,蜿蜒地流过一片片高大茂密的丛林,又流过河谷里的几千个村庄。
村落里的人们自称“傣泐”,以种植芭蕉、橡胶、烟叶等经济农业为生。他们笃信上座部佛教,女娶男嫁,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由女人拿主意。
盛夏七月的中午,村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一只大花狸猫正眯着双眼舒服地躺在浓密树荫下的木楼里,舒展开身体软软地贴在清凉的木地板上。
一阵舒柔的风轻轻拂过木楼,那猫忽然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转动着,笃笃笃,笃笃笃......一阵阵鼓声轻轻地从村口方向传来。
村口一排繁茂的枫杨底下,七八个人或站或坐围成一个小半圆。两位身穿彩色筒裙的中年女士,正有节奏的拍击着身前的两只大半人高的象腿鼓。中间一个人顺着鼓点的节拍,手执两把长刀旋身飞舞。
舞刀的中年汉子短衣长裤,赤着双脚,手执的两把刀长约一米,刀身宽两指,到刀头渐宽至三指,厚脊直身,刃口处收下一道斜线,寒光闪闪,明显是开了刃的。只见刀光绵绵展开,那刀客时而跃起挥砍,时而滚地横扫,动若脱兔,轻如落叶。奇怪的是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闪亮的双刀在浓密的树荫下纵来横去,竟然亦没有一次碰撞。
中原的传统武术表演中多有吐气开声,刀风呼呼,刀片子弯曲的呼哩哗啦,真的是威风凛凛。但在这里完全不同,全场一片寂静,没有吐气开声,没有咆哮发力。雪亮的刀锋沉默地循着鼓点划向四面八方,既圣洁肃穆,又慑人心神。
浓眉大眼的刀客完全沉浸在鼓声中,双唇紧闭,脸上一片沉静,仿佛放空了自我,将身体交了出去。一位无形的神祇正借着他的身体,向世间展示那春潮般华丽的刀法。
刀法如此华丽,而又销魂。盛夏的热浪似乎被雪亮的刀光驱散,一下下的冷鼓奏起催魂的亡音,刀刃沁出的寒气简直渗入骨髓,树上的蝉儿沉默了。旁边的人看到毛孔直竖,屏住了气,眼睛也不眨一眨。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又被锋利的长刀一下一下快速地切开。
从七岁开始,岩恩便遵循着古老的习俗,在父亲的严格训练中,传承着村庄保护者的责任。岩恩的身材并不十分高大粗壮,额角宽平,脸颊口鼻线条很是柔和,不像一位练习了三十多年刀法的刀客,更像一个在橡胶树下默默割胶的橡胶工人,事实上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割胶。
和常人稍微不同的是他的手掌很宽大厚实,腕、指尖节微微凸出,两把宽头、窄身、厚背的长刀,在他一双大手中轻轻转动起来,便化作两道匹练般的刀光,充满灵性地绕身飞舞。
刚开始时,父亲递到少年岩恩手里的,只是两把六十公分的木刀而已。虽然并不锋利,但一不小心就会打到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疼得岩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这时父亲只会沉默地看他一眼,他便读懂了父亲的眼神,这就是家族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母亲无法劝阻,只得在晚上边抹着眼泪,边把红花和桂皮制成的药油涂在儿子淤青的手臂和大腿上,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揉搓。
近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只有当小和尚的三年里,岩恩才放下过两把木刀。出家的经历非但没有使他的刀法退步,反而将一种静穆的气质注入其中,当他再执起长刀时,无论动作多么迅猛快速,始终能心静如水。
很快,双刀之间便产生了莫名的呼应,就像亲密无间的兄弟、夫妻,又像前浪和后浪,一浪接一浪。再也不会互相碰撞,更不会打到身上,只会像一道疏爽的春风,无孔不入地钻入对手的空隙。
过了这一关,他很自然的换成两把闪亮的钢刀,不久便把钢刀开了刃,而双刀之间再也没有发出过碰撞的声音。
绿荫下的刀光纵横舒卷,绵绵密密,左刀方收右刀飘来,右刀方收左刀卷至。刀法简朴洗练,刀势纵横捭阖,忽如情人的缠绵,春蚕吐丝,又像施无畏印;忽如连海大潮,钱塘涌波,又像施伏魔印。
然而刀势总留有三分余力,一放即收,不肯去尽。流动的刀光,有如初春的澜沧江,吸尽了唐古拉山雪水后,轻盈地冲入莽莽群山间,上冲下突,盘旋弯曲,似乎在积蓄力量,要一气冲破魏巍横断山脉。
不知道一旦站在岩恩的对面,又会是什么感觉。
风的精灵将阵阵鼓声送入村里。一栋栋两层吊脚木楼,就像一件用轻纱做成的筒裙,让风儿穿堂而过,便带走了室内的炎热。花狸猫儿闭上了眼睛,树影在地上起舞,仔细听去,又似乎能听到风的声音,风之精灵在歌唱。
(本故事纯属虚构)
注:
1、傣族传统技击叫“整傣”,与中原武术相同的是同样从大自然的飞禽走兽、山林涓流的形态、神韵中吸收,区别是整傣结合了舞蹈、佛教仪式,表演时有多种乐器伴奏。其中有一种类似“神打”的神咒功法——西帕滚,据说念动咒语后,能尖枪刺喉,身体刀枪不入。
2、傣族的技击家大多遍体纹身,然而刺青的图案并不是各种艺术图像,而是各种符咒,为高僧加持,据称符咒的法力能在战斗中能保护自身、增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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