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光

福克纳

我是在马尔克斯的回忆录《活着为了讲述》里知道这本书的。然后在四月里客车上沉闷的空气中看的这本书。八月里总有那么几天，阳光柔和的像圣光一样。苦难与内心的盘根错节及八月夜晚的丝丝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了。可这宗教般的光芒又能持续几日，克里斯默斯最终还是在八月里悲惨地死去。

另一个故乡剧照

小说采用多重叙事结构，主人公主要有两个，莉娜和克里斯默斯。两人有一些联系，却并没有见过，都是孤儿，克里斯默斯是个白皮肤的黑白混血儿，刚出生父母双亡，被送入孤儿院，饱受歧视。5岁被领养，其养父却又是个愚昧顽固的清教徒，在清教与种族主义的联合迫害下，灵魂扭曲异化。最后不堪其辱而逃出。在流浪十多年后来到杰弗逊镇，并与一位独居的白人女人相处三年后，因她劝他进入黑人学校学习而被克里斯默斯枪杀。最后被激奋的人们残忍杀害。克里斯默斯的一生难以在白人之中找到归宿又无法融入黑人的生活。只得在悲凉的人世挣扎着，流浪着。最后在世人的鞭笞下死去。如同黑夜里的列车，只能从黑暗驶向黑暗。

相比于克里斯默斯的黑暗，莉娜是光明的。莉娜与情人相恋，怀孕后情人借故离开，于是她千里寻夫到达杰弗逊镇。莉娜是个沉静的女子，即使世人皆知她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女子，仍固执地相信着，寻找着。即使在杰弗逊镇遇到了一个爱她而且值得托付的拜伦，即使在结尾处生下了孩子后见到情人并且目睹其再一次逃离，她仍然去追逐着。她就像光，饱含着希望。而且这希望是与生俱来的，不以外物而转移。在这小说里面莉娜一直是平静的，带着点纯真与超然物外。

这样的带着光芒的形象我也在电影里看到过，电影《时时刻刻》，三个不同时代的女人，1920-1960-2000，对生活的追求及不同意识形态的转变，在苦难之中的求索。历经种种努力之后，终于在2000年那个女子的女儿身上看到了这种光芒。不再受世俗的限制，可以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带着点直面人生苦难的勇气，一往无前。莉娜是一名骑士，没有内心挣扎，只有坚定地奔向前路。苦难者若是能从后辈的身上看到这样的光芒，那也算是种莫大的安慰了。要经历过多少的苦难，才能换来这样的光芒。所以一个生命的诞生是那样的饱含希望。但是如果看不到希望，我宁愿我的生命没有延续。好在人的生命力是无穷的。

我最喜欢的是克里斯默斯流浪的情节。平静略带寒意的叙述。无数变幻的道路之上，内心的孤独与寒冷却驱散不了丝毫。道路的延伸，也是心的无限游荡。他让我想起了river Phoenix在《我私人的爱达荷》里的演绎。电影中的Mike也是一生在路上。“我是路的行家，一生品尝路的滋味。这条路，永无止境，也许它环绕着整个世界。”肉体和心灵，漂泊一生。最后死在路上。而river本人也在拍完电影后于最好的年华死去，终年23岁。些许不同的是克里斯默斯在杰弗逊镇的那三年，获得过点滴的平静，可现实还来追逼他，他无法退避，只得走向死亡。黑暗地让人绝望，不过幸好有莉娜，这个带着光芒的女子，就像八月之光，抚慰着苦难，照亮着黑暗。

下面引用一下作者福克纳对标题八月之光的描述，并以此作结:“在密西西比州，八月中旬会有几天突然出现秋天即至的迹象：天气凉爽，天空里弥漫着柔和透明的光线，仿佛它不是来自当天而是从古老的往昔降临，甚至可能有从希腊、从奥林匹克山某处来的农牧神、森林神和其他神祗。这种天气只持续一两天便消失了。但在我生长的县内每年八月都会出现。这就是那标题的涵义。对我说来，它是一个令人怡悦和唤起遐想的标题，因为它使我回忆起那段时间，领略到那比我们的基督教文明更古老的透明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