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志异》（36）古今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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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今多少混账事，一壶浊酒化清凉

      闻心志异(36)  古今夜话

              作者：徐文新

                    引子

            鸿蒙初始道先生，

            浑元天君悟无情。

            三界杀伐由我起，

            回心向慈化无明。

《闻心志异》（36）古今夜话

                    古今夜话

                        （1）

        秋风，斜雨，华灯初上。

        范蠡大酒店笼罩在蒙蒙雨雾中。

        贵宾间中灯光柔和，清雅安静。

        舞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水果，心生好奇：今天上午陶朱公说他们今晚要来喝酒，我在好奇他会和谁一起来？

      继道一笑：今天二十八星室宿当值，室宿代表悲伤、暴力、荣誉及财富。所以今日来客当是非富即贵，内心坎坷历尽苍桑之人。

        继道话音刚落，房间中灯光一闪，身着宽大博带麻布深衣的陶朱公满面笑容的对着二人拱手一礼：有劳二位久等。

        继道和舞忙躬身相迎。

        陶朱公回首指着身后冕服长须的老者：此位乃是汉相萧何。

        继道和舞躬身一礼：欢迎二位光临，请上座。

      萧何对着陶朱公一拱手：今日请范公上座，老朽次座相陪。

        陶朱公看了萧何一眼，拱拱手，坐在了上位，萧何做到次席，继道和舞相陪入座。

        继道冲两人一拱手：继道对二位心慕己久，今日在此不期而遇，三生有幸。当年萧公助高祖成就汉朝大业，留下萧何月下追韩信的佳话……

      萧何面色一暗，双手冲继道一拱：莫提这段，甚是后悔。

        继道一愣：此话怎讲？

        萧何长叹一声：唉，枉送了他一条性命。

        继道面现讶异：可也建立了汉朝几百年的江山呀。

        萧何：江山是刘家的，与韩信何干。

        噢……也是。继道略一沉吟：来，今天在下来到此处，多有打扰，不敬之处请多包涵。今晚略备水酒，聊表敬意。当年范公陪越王卧薪尝胆，导演了三千越甲终吞吴的千古传奇，让我等后人景仰之致。

        陶朱公面色淡然，轻叹一声：唉，过眼云烟，镜花水月，不提也罢。老朽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万望相助。

        继道看着陶朱公：请讲。

      陶朱公一拱手：老朽非本地人氏，在此卒后回不了家乡去，故只能埋骨他乡，做异乡之鬼了。他日二位若是经过老朽的故乡，盼能给我招招魂。在下感恩不尽，我的故乡在闽越之地。

        继道点了点头：闽越之地，当是今日的浙江福建一带了？

        陶朱公：正是。

        继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范公明示。

        陶朱公：请讲。

        继道：为何客死异乡就不能回故乡了呢？

        陶朱公：是在此地老去的，卒后家乡无人招魂，就只能做异乡之魂了。

        继道：您老卒后家乡无人给你招魂？

        陶朱公轻叹一声：唉，当初来此本就是隐姓埋名而来，不甚方便。

        继道看了舞一眼：今后如有机缘去浙江福建，我们记得帮范公了此心愿。

        继道举起酒杯：今日有幸得遇二位，在下敬二位一杯。说着饮了一口杯中的花雕。放下酒杯冲陶朱公与萧何一拱手：在下愚钝，今晚期望二位能多多指教将来在下需要注意的事项，以期有所增益。

        陶朱公一笑：我发现你比我还一身铜臭气，每次遇到奇人异士，你不讨点便宜，是不放人家走的，大大夫莫要如此。

      继道面上一红：在下心中多有不安，总想多学些本事。你们给点言教，会让我增些智慧，长些学问，更好的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陶朱公轻轻一笑：活下去又有何难？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坦坦荡荡地活，敞开肚皮都能活。

        继道点点头：范公确是活出来的人，听您此话，真是提气。

      陶朱公面带微笑：您要活得有底气，莫把自已以贱民相待。

        继道拱手一礼：谢范公金言，在下再敬二位一杯。

        继道放下酒杯，拿起筷子：请，二位尝尝这些小菜。

        舞靠近继道轻声说：刚才咱失礼了，一个是我不该翘腿坐着，再有你不该用手拿着筷子说请。

        继道点点头，起身对陶朱公和萧何恭手一礼：刚才失礼了，请二位多多海涵。

        陶朱公冲舞一伸大拇指：公主甚是伶俐，老朽未言之事，都能看出端倪，继公能得此女相助，必会有一番作为，成一番事业。

        继道一拱手：谢范公谬赞，在下乡野闲人，但求尽心而已。请问二位在世时相差几百年，今日怎会共同来此？

        陶朱公与萧何同声回道：只为来见你们。

        萧何站起身拱身一礼：在下本不在定陶，今日来此，只为二位化解了戚夫人的灾厄，前来感谢。当时发生这一惨事时，老朽也是有心无力，救她不得，今日二位成此善功，也是化解了老朽的一块心病。

        继道沉吟半晌：萧公请坐，我曾看到一个传说，言说当年是萧公出谋让太子请出商山四皓，帮太子化解了继位的风险？

        萧何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继道略一沉吟：如此看来，戚夫人后来遭此惨祸，萧公似乎也难辞其咎了？

        萧何面色一暗，长叹一声：唉，一个是于公，一个是于情。在下与皇上情同手足，也算理解皇上心意，皇上对戚夫人爱若珍宝，夫人遭此惨祸，老朽也觉得对皇上不住，心中难过。戚夫人在皇上心中甚重，非同一般姬妾啊。那时女子地位低微，一般姬妾死了也就死了，也不当一回事——有时到了饥年，女人会被杀来充饥。但是戚夫人不同，她是皇上晚年最大的慰藉啊。

        继道点了点头：是呀，悲剧的起源，应是皇储之争。在下从史书上看到，当时太子刘盈对赵王如意爱护有加，应是一位仁厚之君。

        萧何点头长叹：唉，太子刘盈虽善，怎奈那吕后心智如虎狼，太子刘盈又是嫡长子——你可知嫡长子的份量？

        继道点了下头：就是家族的第一，甚至是唯一。

        萧何继续说：对，如果嫡长子没有特别的过错，那就是当仁不让的继承者，何况太子刘盈也是善良聪慧，无违礼错乱之处。赵王如意虽好，可当时年方七岁，如果真按皇上心意易主赵王，即便立上去，也坐不稳。朝政必会有一番大的动荡，天下又会大乱。何况还有其它的成年王子，他们都已成年，如意之母戚夫人又无半点心机，不能相助，如此势态如何相与？

        继道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只是苦了戚夫人。

        萧何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女子在那个时代万万不能生存，太单纯，行事如同孩童，经常会让人哭笑不得，虽甚是可爱，却只是男子身边疼宠之物。

        继道轻声说：以前没关注这段历史，心中倒也无甚特别的倾向，但近日对戚夫人的遭遇多有涉及，不免心生同情，对吕后也就多了几分恶感，故此连带对萧公助太子登基也有些迁怒。其实静心想想，继道是对戚夫人心中同情，生了恻隐之心而已。在下看重的是人情，萧公则志于天下大势，国家安定。在下如此看待萧公，则是有失偏颇了，请见谅。

        萧何摆了摆手：您若为相，也会着眼天下。戚姬如若不死，则会死更多人啊。

        继道叹了一口气：是啊！执掌天下，实非易事。无超人之志，断难为此事。如此看来，为人难，为政更难。

      陶朱公捋了一下胡须，看着继道：所以不如学我，逍遥天下，寄情山水，岂不快哉。

        继道恭敬一笑：两位都是当时的人杰，范公功成身退，去政从商，三聚三散，成就了天下商道的大境界，为后人追慕。萧公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也成为一代良相，让后人景仰。今日能与二位相叙，实是在下之大幸。来，再敬二位一杯。

      陶朱公放下酒杯：其实无论做什么，你只要了解了它的“性”，自当无往而不利。今日公主已通晓治疗与教导之“性”，公将来只要通晓教化之“性”，当是天下人之大幸。

      继道看着陶朱公：教化之性怎么讲，请范公赐教。

        陶朱公一笑：这教化之性当去请问孔夫子，老朽一生只擅长计谋策略，只是明白了钱财之性而己，不擅长教化之道。

        继道拱了拱手：多谢范公指点，他日定去夫子前请益。

                      （2）

        陶朱公看着继道：老朽一生得益于四处行走，自年少时就爱四处游荡不羁……

      继道接过话头：噢，因为您四处行走，了解了各地的余缺，于是就去流通有无，从而获得了利益和盈余。

        陶朱公略一沉吟：老朽是明白了天下万物万事的相克相生，相依相存之理，看到民生疾苦，去满足了民生之所需罢了。

        继道听完面上一红，站起身拱手一礼：谢范公点化，在下刚才所言，只是个买卖人而已，生意人的心胸罢了。而范公之所思所行，却是心系天下苍生，解民之疾苦，急百姓所需，如此发心不同，高下有别，结果则会云泥立判。如此流通之道，便是商道了。范公貌似是在做买卖，做生意，实则是在用这种方式解人之所急，化民之所需，实为是在替天行道啊！

        陶朱公举起手中的酒杯冲继道微微一笑：当浮一大白。

        继道举起酒杯：萧公，请共饮此杯。

      萧何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继道：公之心性气量实非常人可比。

      继道有些不好意思：惭愧，惭愧。井蛙之见，现在刚开始明白点事理，请多包涵。

        萧何面色一整：不晚，不晚，当年皇上四十七岁才起步，以公今日之谦恭与气量，再有公主相助，他日前景定不可限量。

        陶朱公笑着对舞举起酒杯：今天上午刚见公主之时还是活泼自如，现在为何反如此拘谨？老朽敬公主一杯。

        舞赧然一笑，举起酒杯：与你们这些大人物共坐，舞不敢放肆了。那就请萧丞相一起共饮，算是我敬二位一杯。

        萧何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舞：老朽五十多岁时还是一个县丞小吏，本想颐养天年。但是后来大王起兵，我与大王自幼相识，情同手足，如没我在身边，他总吃亏，于是就陪在大王身边，走南闯北。侥幸大王信我，他无论疑谁，也会相信我，然后就一起打下了这天下。公主莫再为从前些须小事挂怀，多多外出历练几年，胸襟和气量自然会打开，公主的前途亦不可限量。

        继道拱手一礼：在下这会明白二位来此的心意了，是要让我俩打开眼光，放开心量，放下自己，心系苍生。就如对戚夫人这事，我是从情上看这事，陷于个人情绪;而萧公是从天下家国的安定来看此事，才会有更高的格局。

        舞接过话头：我看萧公是无情未必真豪杰，发生这事他心里也难过，要不他今天也不会来此。

        继道点点头：对，是这样，从萧公身上，我们也要学到把眼光放大，不执着一个人的得失利害，而要学会为大众考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那有没有人情呢？有，就如今天，他为戚夫人这事来这里表达自己的感谢。再如范公，开始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商人，一个买卖流通者，而不知他在以商行道，不知他凡事着眼在民之疾苦，民之急需上。二位今天来此，就是在告诉我们两人下一步的着眼点、落脚处，以众生之苦为己苦，以民生之难为己难，以众生之乐为己乐，与百姓同忧患，和天地共冷暖，这才是我们应具的心志。今天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陶朱公抚掌而笑：公有此言，当浮一大白。

      一直默不作声的舞靠近继道小声说：我想吃那个鱼，你帮我夹过来。

        继道一笑：自己夹着吃呗，今天又没有外人，你随意吃就行。今天怎么如此拘谨？

        舞吐吐舌头。

        萧何看着舞：公主的憨顽之性也与戚夫人甚是相似。

        陶朱公看了舞一眼，笑道：公主只是与戚夫人的的憨顽之性相像，但是千万别惹恼了她，关键之时她还是能自保的。

        萧何转头看着继道：老朽今日能理解您的心情，公这几年若没有公主的辅助，也是走不到今天。

        继道举起面前的酒杯：对，萧公知我。在下之所以能有今天，舞是首功。来，今日酒逢知己，我先干为敬。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何听到此言，泪流满面：老朽也知道戚夫人是大王的命根，没能保住戚夫人，老朽也是无颜见大王于地下。所以这一次我得给两位磕个头，以表谢意。

        继道和舞慌忙起身：不敢不敢，萧公万勿如此，请安坐，我二人不敢受此大礼。

        继道长叹一声：刚才在下想起了拙作开篇的两句话，古今多少混帐事，一壶浊酒化清凉。当时写此言时，倒也无甚感想，今日回头细思，却是感慨万千，古今多少事，不是糊涂帐？古今多少人，不是糊涂人？上下五千年，恩怨与情仇，怎又说得清。在下只想尽我所能，化世人所苦，济众生之困，能做多少尽心而为吧。

        陶朱公与萧何双双举起酒杯：公有此志，天下大幸，敬您一杯。

        萧何放下酒杯：好男儿当立大志，立大志方得成功。

        继道躬身一礼：谢萧公提点，在下铭记五内。今晩与两位共饮，心怀大畅，还请二位多多指教。

        陶朱公淡然一笑：好男儿坦坦荡荡，不必拘谨，他来谢你，你受着就是。

        继道忙说：当时化解此事时虽说是用心做的，但是做完后心中反倒觉得能帮她化此苦厄倍觉荣幸。因为这个苦太难受了，今日能帮戚夫人解了此难，她不再受苦了，心中更多的是欣慰与替她高兴，实未觉得有啥可谢之处。我倒觉得这是我份当之事，所以萧公来此时，在下并未与戚夫人之事联系起来。

        陶朱公点点头：但他确实是因她而来。

        继道一拱手：好，二位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谢谢二位。

        萧何拱手还礼：公之高义，铭感五内。

                    （3）

        舞指着杯中的酒问陶朱公：您家乡的酒就是这个味道吗？

        陶朱公看了一眼杯中酒：比这还要略甜一些。此酒饮之对身体甚好，尤其是热饮，功效更佳。

        继道看着萧何：萧公现在是处在何种状态？

        萧何不解：您问的是什么？

        继道略一沉吟：如果从六道划分来看，您是在哪一道？

        萧何皱了皱眉：我自己感觉与生时无异，也愿意时常翻看竹简，还跟从前差不多。

        继道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样也很好。从您所在的西汉到今天已两千多年了，以您的眼光，如何来看这千年的苍桑？

        萧何愣了半晌：老朽实在不知这千年发生了什么，我还是处在当时的时代，并未发生什么变化。我只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舞低声问继道：我们是否告诉他这两千年的历史？我担心告诉他会打破他的时空界限，让历史产生混乱。

        继道一笑：那就各自享受自己的世界吧。

      继道指着桌上的话梅对陶朱公说：这梅子是你家乡的产物，范公可以尝尝。

      陶朱公一笑：老朽那时代并无此物，今天这醋鱼做的不错，那时我的家乡人喜欢甜食。

        继道笑着说：那今天的酒菜算是对了口味，有好几个甜食，请尽情享用。范公可否还记得家乡的具体名称位置吗？

        陶朱公沉吟一下：不知道你们现在叫什么了。当时的名称是古越舟山。那是一片好大的山，山林葱翠，山间溪流蜿蜒，溪水边常有女孩在那洗衣服，那是个山灵水秀人美的地方。越人聪慧，善作舟楫。越人质朴，好酒好歌。越人好客，有客人来时，整个村子的人都相聚招待，喝酒，唱歌，跳舞。

        舞好奇地问：那你们吃什么呀？

        陶朱公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腊肉，鱼干，稻米。

        舞也不再那么拘谨，对继道说：我觉得范公真是好境界，对自己的家乡充满热爱，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对生命充满了希望，让我感觉他有李白的那种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度和心胸。他没有把自己活成范仲淹那种忧患人生，他为百姓化解疾苦，他自己也享受生活的快乐，生命的美好。我觉得这才是一个智者的人生态度，化苦而不自苦，解困而不自困，逍遥自在，游戏人生，真是好境界。

        继道点了点头：是的，就如今天下午范公说的那句以游戏的心态玩生意，范公之所以能被尊称为商圣，做什么成什么，走到哪里成到哪里，我觉得就是他这种举重若轻，做而不执的心态——我满足了你的需求，我自己还很快乐——这种以做事为乐的心态反而成就了他的事业。

        陶朱公含笑点了点头：很多商人做事业之所以做的苦大仇深，越做越难，就是这两点出了偏差。一是把事业太当事业了。再就是只看到自己的需求，没看到百姓的需求。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企业需要做到多大，自己需要什么，企业需要什么，只看到自己的需求，而忘了天下人的需求。既使想到一些别人的需求，也不是真正的民生需求，而是人为造作出来的需求。对民生并无实际益处，那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需求而己。而只有满足民生真正的需求，事业才会有生命力。只有满足生命最本真的需求，才会为人所需，为民所用，今日二位所做所为，正是人之所苦，民之所需，望能尽心而为，普利苍生。

        继道拱手一礼：范公所言甚是。事业只有为民所需，才是有源之水。所思只有为民所想，才能与天心相应。就如萧公，他心怀天下，心中也有爱和善。他是无情未必真豪杰，他不冷血，他能从大处着眼顾大利，分得清轻重，我觉得与我们当代的周总理感觉很象。

        萧何一愣：周总理是谁？

        继道和舞相视一眼：咋办，如果告诉他这两千年的历史，会否打乱他的世界？打乱历史的进程？

                      （4）

      舞看着萧何疑惑的神情，点了下头：萧公是大智慧的人，当有自己的决断，即有此缘，我们就聊个尽兴，不藏着掖着了。

        继道点了点头，从手提包中拿出平板电脑递给了舞：那你就简单地和萧公普及一下历史吧。

        舞点开一个页面，把平板电脑拿到萧何眼前，萧何看着上面变化的图片，又把头低下看电脑的后边：这是什么宝贝，这里边的人物哪里来的？

        舞强忍笑意：这叫平面电脑，这些内容是从网上下裁下来的。

        萧何两眼发直：此物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好宝贝，好宝贝。

        舞指着屏幕上的画面，简单地向萧何介绍起这两千年的历史，萧何专注的看着画面，听着舞的介绍。当看到盛世时，他就神情喜悦，看到乱世时，就掉下眼泪。当看到汉朝后代的乱局，就在那顿足捶胸。看到百姓被屠杀就痛哭失声，看到人民受苦就摇头叹息。

        当看到现在的时代时，他有些惊惧。但看到现在百姓过的日子又连连点头：这样的住处，比当年的皇宫也不差多少，皇宫要想如此明亮，当点好多腊烛，那时石腊很贵，我的丞相府也只能用松明照亮，与当世的百姓生活也无法相比。请问现在百姓病了怎么办？

      舞就点开一家医院的网页给他看，萧何看到给人动手术的画面时，不停的后躲：这样开膛破肚人还能活？这病人一动不动，莫非是死了？

        舞一笑：就是为了让他活才动手术的，病人不动是被麻醉了，这技术您那时还没有，但传说到了汉朝末期就曾有人用过。

        看萧何看着变幻的画面发呆，陶朱公拿起酒杯自饮了一口，十分淡定：我就不看，我还是愿做逍遥一老翁。当年我披蓑戴笠，泛舟江河，垂钓清波，歌饮山水之间，安享湖光山色，真是自在逍遥。

        继道举起酒杯：看有看的乐趣，不看有不看的自在，来，和你这逍遥一老翁，共饮一杯。

        陶朱公一笑：你将来未必不会羡慕我的逍遥生活。

        继道放下酒杯：我现在就很逍遥啊。

        陶朱公看着继道意味深长的一笑，吃了一口鱼：也怪，这北方的鱼土气甚重，没有我们南方的鱼鲜嫩。海盐味道鲜甜，陆地之盐厚浑重浊。池塘中的鱼没有河中的鱼味道好，河沟中的鱼没有大江中的鱼好吃，大江中的鱼没有大海中的味鲜。

        舞听着陶朱公的话，看了继道一眼：我觉得他在对你说话，他在说什么呢？

      继道开始没听出陶朱公话中之话，经舞一提醒，凝神片刻，起身对陶朱公拱手一礼：谢范公点化，铭记于心。

        舞迷惑地看着继道：你俩在说什么？

        继道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当明者自明。

        舞白了继道一眼：哼，故弄玄虚，我知道你在说啥，我也不和你说。

        萧何在独自翻看平板上的画面，时而低头沉思，时而独步徐行，半晌，一拱手：老朽自觉心力不济，先行告退。

        继道起身挽留：萧公不必客气，若有不解在此还可互相探讨，强于你自己回去迷惑，多坐会吧，不着急回去。

        萧何点点头：您说得也对，那就再讨扰片刻，又去翻看平板上的画面。

        舞看继道笑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继道摇了摇头：我在想如果萧公回去把自已见到的这些内容告诉别人，是否会影响历史进程，如果写下来传到后世，是否就如历史上的《推背图》，《刘伯温的烧饼歌》，《诸葛亮的马前课》等预言书，成为千古预言书。

        舞低头沉思片刻：咱没听说过有什么萧何的预言书，想来应该萧公未写，因为他要写的话世人应该看到。别替古人担忧了。

        萧何看着画面中的一辆手推独轮车和一辆汽车发呆，翻来复去的看了半天，走到舞跟前用手指着手推车和飞驰的汽车问：这是怎么动起来的，又是怎么造出来的？这个是人推着走，这个没人推，还跑得飞快？

        舞点开汽车制造流水线的画面：汽车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它跑得快是因为有发动机，靠燃烧汽油做功，产生推力，这是人类社会从农业时代进入工业时代的一个进步，是从英国的工业革命开始了人类的一个时代。舞又点开英国工业革命的画面给他看。

        萧何看得两眼发直，双手比划着说：原来我们织布是这样，现在织布是这样，还这么漂亮，这么快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又看着把世界照得亮如白昼的电灯，痛惜地说：要把天地照得这般明亮，得耗多少石腊呀。

        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是石腊，是电灯。舞又点开发电厂做了一番科普。

        萧何木呆呆地看着变幻的画面，沉吟半晌：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穿的衣服如此鲜亮，吃的食物就是皇宫的御厨也做不出来，这样宽阔笔直的大路，比皇宫的御道还好，住的比皇宫也不差，是谁这么有才能造出这样的好世道，生在这个世代，真是有福了，如果有缘，老朽都想再来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了。

        继道直了直腰：现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好时代了，人民安居乐业，没有刀兵之苦，历朝历代，百姓从未有过今天的好日子，真是苍生之福，现在社会安定，人民生活安顿，吃住医疗基本有保障，只要安心过日子，尽心工作，基本都能衣食无忧，法治越来越建全，社会基本公平公正，百姓的权利基本能保证，今天能有此盛世，也是包括你们这些仁人志士在内的整个华夏民族的祖先，呕心沥血几千年换来的结果，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来，为了今天的盛世，为了你们的辛劳，我们共同敬这些先辈一杯，来，我先干为敬。

        萧何放下酒杯，面色一整：现在的刑罚如何？

        继道很有自豪感：刑罚与你们那时代相比，更讲人道了，不允许对人体伤害，比如在脸上刺字，剁掉手脚，车裂，腰斩，砍头等刑罚都没有了。只是监禁在一个地方，参加一些适度的劳动，不能随便外出，但允许家人朋友去探望，伙食也能保证他们的身体健康需要。对那些罪大恶极之人，还保有死刑，前几年是枪毙，这几年都是注射死刑。现在很注意保护犯人的尊严，不污辱他们的人格。而且也没有了株连九族，都是一人犯罪一人当，不再累及家人朋友了。

        萧何看着执行死刑的画面：这样就能处死犯人？萧何认为此举不妥！如此处置罪大恶极之人，如何让民众泄愤？又如何警示百姓，以儆效尤，让恶者不再做恶？当时秦法过于严酷，我在参与制定汉律时就取消了一些酷刑，采取了一种相对宽泛的刑罚，只保留了比如杀人者死的基本处罚，但后来发现不行，又加上了其它的，比如谋反大罪，就必须要株连九族，以震摄人心……那现在的谋反大罪是如何论处？

        继道点了点头：现在的法治宣传和对人心的影响主要靠网络和电视，人们基本上都知道犯罪的后果。

        萧何疑惑地看着继道：网络和电视是什么东西，如此神奇的宝贝是哪里得来的？为何如此历害，竞能影响人心若斯？这样的宝贝如果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将是价值连城。

        继道笑了笑，指着平板上的电视和网络的图像：这些都是现代人造的，这是一个完整的信息系统，人们通过这些终端来了解世界，和各地的人互动。同时，政府也通过网络了解民意，化解社会矛盾，了解人们的思想状态和人心的动向。

        继道喝了囗茶，润了润嗓子：真实的讲，现在的社会真是实现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从家门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有监控探头，就像我，每天从出门开始，到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如果想查，基本都能查到。下一步还会在每辆车上加装电子车牌，你的车无论到哪里，只要想查，都会知道，这样的社会环境，如果不做违法之事，人是很安全的。而有人如果犯罪，也很容易暴露而被绳之以法。

        过去人们之所以会造反，是人们衣食无着活不下去了。被逼拼上一拼，也许还能拼出点活路，这是民众造反的根本原因——只是为了拼条生路。现代人基本衣食无忧，能轻松快乐地过日子，谁还会去造反啊？

        萧何点了点头：这样百姓是不会造反了，那王族之间互争谋逆篡位如何化解？

        继道喝了口水：现在的国 家 体 制变了，已经没有了王族，你说的皇上类似于现在的国  家  主  席，现在这个职位是五年一换，己经没有终身制了。

        萧何双目圆睁：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五年就换？

        继道一笑：现在这个职位是选 举出来的，可以说他就是百姓选出的当家人。他干得好，可以多做几年，干不好，五年就会换人。

        萧何吃惊地看着继道：难道说又回到了尧舜时代？！

        继道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甚至我觉得比尧舜时代更好。现在国 家安定，人民衣食无忧，真是好时代。

        萧何听闻此言跪到地上仰天大哭：苍天啊，终于有这一天了，百姓得少受多少苦啊……

        萧何哭了半晌，继续看平板电脑上的画面，当看到晚会的现场，萧何指着舞台上的盛装明星，抬头问舞：这是不是皇上的后宫佳丽？现在大王选妃怎么选？还是从民间征调吗？

        继道轻笑了一声：这是现代人的一种娱乐方式，类似于你们那个时代的伶人。

        萧何瞪大了双眼：伶人都有如此的气势？

        继道面带微笑：对呀，而且现在的皇上也不称皇上了，称主  席，更没有了三宫六院，和百姓一样，也是一夫一妻，也没有纳妾之说。你说的皇后我们称夫人，或者称名字，和百姓一样，在人权上都是平等的。

        萧何吃惊地看着继道：对大王和皇后能直呼其名吗？

        继道一笑：对呀。是这样的。

        萧何又哭了：如此说来，就没有杀伐了，没有了后宫争宠，没有了王储之争……从前每次帝位更替的时候，得死多少人啊，今天都没有了，苍天有眼，万民有幸啊……

        舞笑了一下：再告诉你一个事，现在流放也没了，因为现在没有了那种边远荒凉之地，而且越是沿海，过去的蛮荒之地，现在发展的越好越繁华。现在对罪犯的处罚一般就是两种，一种是死刑，现在己经很少了，再一种就是坐监狱，也称劳动改造，就是在一个封闭的地方让他们干些适当的工作，这个是有年限的，也不会让他们吃很多苦，对他们也比较人道。

        萧何面色凝重：那修筑城墙，开挖河工，戍守边防的兵役人员怎么来？

        继道满脸幸福：现在的各种工程都是机械作业，人基本不受苦力了，所有的工程政  府或业主都会支付相应的工程款。

        萧何：那不再征伕了？

        继道：是的。

        萧何：那不征伕兵役怎么解决？

        继道：现在当兵都是个人自愿，真实的讲能当上兵是一件很光荣的事，而且并不是每个人想去就能去，是要经过严格的挑选才行。一个地方出个当兵的是很荣耀的事。

        萧何：天翻地覆，天翻地覆，世道真是变了，世道真是变了。我们那时的百姓拼死拼活尚不足养活自己，今日的百姓有如此的好日子，苍天有眼，百姓有福了。我看现在的作物长得这般粗壮繁茂，这得养多少牛羊才能有如此多的粪肥来施用？

        继道：现在的作物基本不用牲畜粪肥了，是用化肥和生物肥。继道又把化肥生物肥的图像点开给他看。

        萧何两眼大睁：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就这东西也能当肥料？我们那时候的肥料就是鸡粪，羊粪，猪粪，河里的淤泥。

        继道点了点头：是啊，而且现在人们养畜鸡鸭鹅，猪牛羊马也不再是为了肥料，而是为了吃肉。

        萧何吃惊的看着继道：什么，牛你们也杀？牛万万不可食用！百姓吃饭要靠牛耕作呢！马你们怎么能吃？罪孽，罪孽，你们怎么能杀牛杀马呢？如此之下，农业耕作的畜力，军队的战马怎么办？猪羊可以吃，牛马怎能杀？这可是大罪！

        继道笑着说：现在的农业基本是机械化作业和工厂化生产，人的体力消耗少了，但效率提高了很多。现在几个人的工作，就比原来几百上千人干的多，干的好。

        继道边说边点开一些现代农业生产的画面让萧何看，又点开现代的航母舰船飞机导弹的军事图像给他看：现在的战场也不用战马了，而是真正的金戈铁马，全是机械化信息化作战了。

        萧何看着画面上的场景，两眼发直，不言不语地呆愣着。

        陶朱公喝了一口酒，看着萧何：你甭操那么多心，没有你天下也会很好的，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萧何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也。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默默发呆了半晌：现在列国之间可有争战？诸侯又是如何分封的？现在是什么朝代？

        继道喝了一口水，清了一下嗓子：在你那个时代的列国，现在已经统一为一个完整的国家，称为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中 央 政 府从政 治，军事，经济，文化，交通，服务，福利等各个方面一体管理，中  央 政 府下有省市县各级政  府，负责管理服务相关的地区。原来的一个诸侯国的疆土，相当于现在的一两个省的区域范围。各级政 府官员以地方选举和上级任命结合产生，既有民意的体现也有上级的智慧，现在整个国 家上下一盘棋，令行禁止，政通人和，是一个难得的好时代。

        萧何：现在百姓的税赋重吗？百姓可能承受？

        继道：现在百姓主要有个人所得税和消费税，就象今晚我们吃的水果，酒菜，它在生产时由厂家交税，我们买时的价格就包含了税收的部分，我觉得这样挺公平，收入高消费多的多缴税，收入低消费少的少缴税，没有别的苛捐杂税，税赋也基本都在百姓的承受范围内。现在百姓种地不仅不再给政 府交地租皇粮，每个种地的农民政 府还按你种地的多少给百姓补贴，从历史上看，这个时代的百姓真是太幸福了，从古至今从来没有的好时代。

        萧何两眼大睁：竟有如此时代？那遇上灾年的时候可有饿殍？流民？

        继道：现在如果遇到大的灾难，国家会动用一切力量保证百姓的生活，基本在灾区当地完成救援，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

        继道说着又点开汶川地震救灾的场景给他看：这是前几年的一场大灾，举世震动，当时国 家和民众捐钱捐物，出人出力，现在当地百姓早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没发生饿殍流民的后果。

        萧何：那现在没有流民了吗？

        继道：不能说没有，有些人他就是喜欢愿意选择流浪，那也没办法，但政  府在各地都有救助站和养老院，如果他愿意去，温饱和医疗是基本可以保证的。

        萧何：两河可有泛滥？

        继道：几十年来国 家在两河治理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这几十年基本都安全度过汛期，没发生过大的水灾。

        萧何：百姓的田亩如何分配？

        继道：土地政 策这几十年进行过几次调整，从耕者有其田的分田给个人，到后来集体耕种，现在是土地承包确权，你可以把一片土地承包几十年耕种。如果国 家征用土地，会给当地百姓一定的经济补偿，很多地方的百姓因政  府的征地而发了财，让百姓也分享了社会发展的福利，也是自古未有的事情。

        萧何：现在的人口和牲畜怎么买卖？

        继道：首先现在政  府严禁人口买卖。

        萧何：那没有人市了吗？那奴隶怎么交易？

        继道：现在没有人市了，也没有奴隶了，人人在人权上都是平等的，都称为公民。牲畜都是牧场饲养市场自由交易，除了防疫没什么特殊要求。

      萧何：这比尧舜之时更强了百倍，真是好时候了，苍天开眼了。

      舞推了继道一下：行了，先让他静静吧，信息变化太大，他承受不了。你看他问的全是国计民生，心心念念都是国 家的安定，百姓的生计，你看当他知道没有了宫廷之争，看到国泰民安的欢喜和开心的样子，让我觉得他真不愧是把天下苍生当成己任的一代名相！

        继道点了点头：是啊，看到他的心行，我就想起当代的周总理，两人为国为民的心都是一样的。

                    （5）

        继道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来，范公，咱走一个，让萧公自己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舞看着陶朱公：看了这些，范公可有意再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陶朱公伸了个懒腰：走够了，再走也这样。现在没想法，将来啥时候高兴了再来玩一圈。

        继道喝了口茶：和萧公一席话让我觉得生活在这个时代真幸福。

        陶朱公一笑：我们那个时代也很幸福，每天提个鱼篓游戏山水，欢饮林下，人生一大快事。

        继道：对，范公高见，各得其所，自得其乐。

      舞好奇地看着陶朱公：世人传说您老三散其财，您为什么这么做？

        陶朱公叹了口气：玩得没劲了，钱越赚越多，自己又用不了多少，看到周围百姓花用不足时，就看看附近有多少人，分给他们我就走了，然后到另一个地方再玩，钱多了又没意思了，就再分了再走。

        舞笑着说：我看您老就像一个小孩在沙滩上堆城堡玩，堆起来了就觉得没劲了，这样堆了三次，送了三次，还想玩不？

        陶朱公大笑：本还想玩来着，结果没等开始玩就死了......其实任何事玩熟练了也就没意思了，一样东西玩三次也就行了，可以再换点别的玩了。

        继道点了点头：其实人都是这样，没得到时坐卧不安，咬牙切齿非要去得到。得到时，也就觉得没啥意思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死心了。人就是被这一个个执念推着在流转，而流转的轨迹，就是人所谓的命运。说白了，命运就是人心中执念的相续，破了心中的执念，就超越了命运的束缚，实现了生命的自由。

        舞对继道说：我忍不住拿范公和济公比较，我觉得范公有济公的洒脱，却不邋遢。济公逗我总让我生气，范公也逗我，却是为了让我开心。我觉得他的人格圆融自在，和人相处时让人很舒服。范公虽为商人，心中却没有钱，而正因为他心中没钱，他才能把钱玩的那么自在洒脱，成就为一代商圣，我觉得这就是对空性的运用。

        陶朱公点点头：公主说的空性的运用说的妙，我对钱的感觉确是空性的运用。

        继道看了舞一眼：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对钱的运用我现在还没有感觉。

        陶朱公看着继道一笑：因为你发的愿不是以钱为道，你要是发愿以钱为道的话你就体会到了，你以何为道？

        继道略一沉吟：我觉得天下大事教化为先，世间所有的事业都是历练人心的方法和手段，能真正利益百姓，让人离苦待乐的，唯有教化方是根本，我只想做个传道人，让所有人因为我的工作而能解脱烦恼痛苦！

        陶朱公点点头：如此说来更不用担心缺钱了，自古以来饿死谁也饿不死先生。

        继道拱手一礼：范公所言极是，自古圣人皆以教化垂世，在下愿以此为毕生之行，尽心而为。在下心中有一疑惑，不知当说否？

      陶朱公略一沉吟：公有话尽管直言。

        继道看了舞一眼，转脸看着陶朱公：人们传说你帮越王灭吴后就带着西施泛舟江湖了，这是真的吗？

        陶朱公面色一暗，半晌无言，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唉，施者失也。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望着窗外的雨夜发呆半晌，对继道抬抬手：喝酒。

      继道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点了点头，默默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沉吟半晌，陶朱公语气低沉地问继道：你知道投石战车吗？

        继道点点头：知道。

        陶朱公：当年，是我指挥军队用投石战车把火油石投进吴王宫城的，当我带人冲进宫城时，只有一片火海了……

        继道看着陶朱公在那默默垂泪，不禁有些尴尬：英雄多是长情人，在下失言了，请原谅，将来如有因缘，但愿能帮范公了此心结。

        舞看着陶朱公在那黯然神伤，心中不禁恻然，对继道说：我觉得这也许就是范公退出庙堂，归隐江湖的原因吧。他做生意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玩个游戏散散心而已。游戏一下自己，快乐一下别人，没想到玩玩就玩大了，玩成了他就觉得没劲了，没劲了就散了再到另一个地方从头开始玩，我看他连钓上两条鱼来也比做生意赚了钱更快乐。

        陶朱公听到舞说这些，化去了脸上的悲伤：小丫头真聪明，能看懂我，敬你一杯。

        舞喝了一囗酒：我刚才意识到人的功利心。也许人越没有功利心，越容易成事，这也许就是古人讲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人对一个事太执着时，反会压抑卡堵事物的能量显化，弄巧成拙。

        继道点点头：对，无论是做事，还是与人交往，放下功利心，单纯只是做事，跳出对做事意义的执着，和对事情后果的期翼，只是单纯做事，才是为人处事的正道。人一旦陷入功利中，也就把自己困死了。与人相处，少一些功利，多一些真情，越简单，越单纯，人会越容易快乐。与人交往，只是为了双方的自在和愿意，而不虞有他，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今天从他们两人身上，让我看到了自身的很多不足，获益良多。

        陶朱公拱手一礼：我今日也从二位身上获益良多，再浮一大白。小丫头已深得金钱之妙，这个即是密诀，不必再寻访他处。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去我故乡走一走。

        继道点点头：这件事己经答应您了，我们不敢说一诺千金，但只要将来有机缘，一定帮您完成这个心愿。甚至不仅是回故乡走一遭，或者还能圆您更大的心愿，让我们一起祈愿那一天早日到来。

        陶朱公拱手致谢：感谢二位援手。想当年我和族人在月光下饮酒踏歌......我们越人也不缺吃的，北方的人需要辛苦耕种，我们越人渔猎为食，有水的地方就能活。我们抓到鱼把木棍从鱼嘴捅进去，在鱼身上抹点盐，放在火上烤着吃，或者把石板烧热，把贝壳放上烤着吃，还有各种海菜，既可以放在石板上烤着吃，也可煮着吃，或者切细拿盐一拌，都是美味。

      继道脱囗而出：那当初你为何来到北方呢？

        舞踢了继道一脚，翻着白眼：你有病啊，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刚不哭了你又提，你这个惹人烦真是天下第一。

        继道冲陶朱公拱手一礼：失礼了，见谅。

        陶朱公摆摆手：无妨。唉，去此东北五里，有项梁台，两位可去看看。项梁是纯爷们，真男人，不靠计谋手段，靠血性与力量，我不如他。我后悔便是为此事，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赢得胜利。他才是真正的汉子，打得过就活，打不过就死，虽死犹荣。

        舞看着陶朱公：我觉得你和项梁处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他当时是主帅，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天职，他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但是你却不一样，你上面有大王，下面有黎民百姓，你要考虑的是怎样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我觉得你这个心结和萧公一样，他是为了天下安定落下了戚夫人这个心病。你再想想看，就是因为西施娘子的牺牲，少死了多少人啊。如果没有西施娘子的话，越国就是举国之力去打吴国，即便是胜了，还会剩多少人啊？你那国力必所剩无几，即便胜了也如同亡国，没男丁了，是不是啊？以你的心性，又怎会忍心让自己的亲人子民去死呢？

        陶朱公听完此言嚎啕大哭：小丫头知我，他日我定要到西子墓前去叩头请罪。

        继道点点头：这就是刚才我说也许会圆你一个更大的愿的意思，不过西子未必恨你。

        陶朱公拱手再拜：如此在下先谢过了。

        继道轻叹一声：唉，古今多少混帐事，一壶浊酒化清凉。但愿这壶酒早日遍洒三界，让苍生尽得清凉。

        陶朱公和萧何向继道举起酒杯：为天下苍生有此盛世，我们共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