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王老师吗?今天你有时间吗?”
一大早,魏师傅就打来电话。
“啊!是魏师傅!我都跟您说了好几遍了,我不是什么王老师,叫我王小弟好吗!嘿嘿嘿!”
“奥!王小弟!王小弟这样叫总归不大好吧!”
“好的!好的”像是受了传染,我的口气里成了魏师傅上海普通话的腔调。
“我有时间,有的,您说啥事?”
“你能不能陪我去下商场?”
“商场?我?”
“对的!对的!商场!”那边,魏师傅语气十分肯定。“去商场,买乐器。”电话那头及时补充着。
“好的!好的!现在吗?好的!好的!”
商场的地下室,桌上摆满了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铜管乐器。魏师傅告诉我,说是一个学院的铜管乐队,由于学生毕业了,铜管乐队解散了,这些乐器要降价处理,他是经“内部人”介绍,来这里的。
“魏师傅,这…是您要买吗?您吹号?”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怎么?你还不信呀!我买!我吹!哈哈哈!”说着,魏师傅爽朗地,一把手拽我来到那把次中音号前。
“帮我参谋参谋,年轻的时候,我吹过小号,年纪大了,吹小号费力,我考虑了很久,打算开始吹这个次中音了。怎么样?”那口气,几乎是不需要我来参谋参谋了。
经过卖家容许,魏师傅对我神秘地笑笑,从包里掏出事先从家里带来的号嘴,对着次中音试吹了起来。
浑厚的号声在地下商场大厅里回荡着。不几声,再看魏师傅,大脸通红,额头竟沁出些汗珠!
放下次中音,魏师傅开始喝水。
“想听听我的建议吗?”我不失时机地把我的“参谋”建议说给他。二十年前您吹号,如今您这个岁数,我不建议您再吹号了。”
“为啥?”
“您看您的气力明显不足了。再者,很久不吹号,您这两腮肌肉群从新建立起来,一是需要时间,二是…”我及时“刹车”没有把魏师傅吹号和他的年龄挂在一起说。
最终,魏师傅极不情愿地采纳了我的建议。放下那把次中音,依依不舍地徜徉在那些铜管乐器之中。
无意间,在这个铜管乐器“家族”中,我看到了它——一把看起来有九成新的曼陀铃!
“魏师傅!您看看这个怎么样?”我把那把曼陀铃指给他看。
“这个叫…”魏师傅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曼陀铃!对就是它,曼陀铃。”
在我的建议下,最终,魏师傅买走了那把唯一的曼陀铃。
我们走出地下商场的时候,魏师傅显得特别地高兴。
“现在真的是好了,退休了,到我们这个年岁,不光是能吃得饱,那么贵的乐器,我们想买就买。哈哈哈!”
来到公交站点,说起为啥想起来要约我出来一起买乐器,魏师傅告诉我,今天是他八十岁生日,自打那次生了那场大病,痊愈后,他就给自己设定目标:活到八十,就要对自己奖励,奖励自己重新吹起号角!
乐团里增加了一件新鲜乐器——曼陀铃!
魏师傅很快适应了演奏。在乐团演奏的整个旋律里,团长特意让配器和作曲为这个曼陀铃设计了突出音符和小节。自此,我们乐团的旋律里,有了我们这里年龄最大,精力最盛的“演奏家”弹出的最美妙,最抒情,最悠扬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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