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

        总梦见自己在一片纸上，跟自己啰嗦不停。有时候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就会说，你老是这样啰嗦个什么。有时候，似乎觉得这种啰嗦还是有某种意思在的。

        直到有一次梦见他——这是一个必然的梦吗——我绝望的作者不打算再写我了。——这是他写的，在他的最后一片纸上：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能给你写一个家出来，——你的老人，你的老婆、孩子……我没有给你写出一个未来。所以阿尔法，告诉我，你会怨我吗？——你知道如果我不再写你，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听了这，我想哭，但仿佛因为哭太巨大了，以至于我根本哭不出来。沉默很久之后，我说，你是压根就不打算，还是——

        他说，不，不是压根就不打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压根就写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我打断他，“那你为什么要写我——为什么要写这么个阿尔法出来？”

        他说，“你不能这么问，阿尔法，你就是这样了，我已经这样写了你了——”

        “改写啊，你不会叫我继续啰嗦下去嘛——”

        “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在改写，一直在重写吗？难道你不觉得我太过分了吗，阿尔法，你不觉得——”

        “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啰嗦个不停。这也太过分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阿尔法而不是——贝塔，——如果一开始你写的是贝塔而不是阿尔法——你能告诉我贝塔的命运吗？贝塔一定不是我这样的吧？”

        “……我没法说，阿尔法。——你还能要我说什么呢。”

        “你什么也别说了……阿尔法什么也不要你说了。阿尔法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2016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