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神经痛号称“天下第一痛”,发作时如针刺、如刀割、如电击、如火烧,让人疼得死去活来。但它并不是持续疼痛,属于阵发性发作。在两次发作的间隙,病人像正常人一样,并无不适。随着闫英病程持续拉长,发病间隙也变得越来越短,疼痛频率也越来越快。闫英在野外祈求上天时,疼痛突然消失,自然也不是病愈,而是正好赶上间隙期。然而闫英并不这么认为,她坚信是自己的祈祷感动了上帝。并且此后义无反顾的投身到追随的征程。
当邻居劝她信教时,她突然打了个激灵,因为这个词,她反复书写过,好像冥冥之中得到启示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词。她相信这是上天给与她的昭示,是要她做信徒。于是她决定马上行动起来。
离城三十里的于家庄有个宋老太太,七十来岁,面目慈善。她三十多岁时丈夫就去世,她一人拉扯着两个儿子过生活,经历过很多苦难。如今两个儿子早已成家,大儿子教书,小儿子是村长。老太太膝下子孙满堂,生活殷实。宋老太在十里八乡声名远播,是因为她是当地教会的执事。在信徒中,宋老太威望很高。声望高也不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是因为她古道热肠,乐于助人,经常急人之困,救人于危难。她的声名就像战国时期的孟尝君一样,急公好义,扶危济困,她是公认的大好人。
闫英因病痛加重,慕名求救于宋老太。宋老太一见闫英就特别喜欢,当即决定让闫英住下。并号召一众信徒为她祷告,为她消灾除难。闫英在数十信徒声若宏雷的祈祷声中,心情突然平静下来。她获得了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的安全感。多年来承受的屈辱和重压,在此刻得到极大释放,她认定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宋老太对闫英的照顾无微不至,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她不仅倾其所有,拿出自己最好的饭食来滋养闫英,还不辞劳苦,每天数次为她发力祈祷。闫英病痛发作时,她就紧紧守在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肩膀或头顶,眼睛紧盯着闫英,嘴里高呼经文!片刻不停,直到声音嘶哑。其心至诚,其情切切,让闫英流下感动的泪水。闫英自幼丧母,在她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来没有真正感受到母爱。她感念于宋老太对自己的恩情,心里已经把她认做自己的母亲。
乡村的教会属于世俗派,他们秉持的教义和行为大都本土化,与官方认定的宗教活动还有一定的区别。信徒大多是村里的农民,并且都是经历过病痛或苦难的人。生活平稳、无灾无难的人是很少信教的,只有这些在俗世中受欺凌和病痛折磨的人群,才会融入这个仁爱平等的大家庭,他们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尊严和温暖。这种感受,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尊严无价,爱心永恒。他们没什么文化,但是他们朴实、虔诚,他们讲不出什么教义,但是他们知道每天反省自己的过错,一心向善。
每到星期天,他们都要聚会,他们称之为做礼拜。做礼拜一般要有几个流程,首先由教会的杨长老讲道。杨长老七十多岁,身材瘦小,头发雪白却梳理得整齐而光亮。杨长老嗓门嘶哑,但精神矍铄,两眼有神。他手头有多个版本的圣经,每一本都精心的用棉布包上书皮。他选取其中的一段文字做主题,把它抄写在小黑板上,先领读几遍,然后释意。接着就是结合现实,说说这段文字对大家的启示。很像老师讲课的流程。杨长老属于学院派,他的课并不太受欢迎。
接下来是第二道程序,信徒作见证。所谓作见证,就是信徒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见证信仰的功德。内容大多是病情消失等奇迹。他们说到动情处,止不住大放悲声,许多人也感念于此,默默流下眼泪。下一个环节,由宋老太带领大家唱赞美诗。这些赞美诗并不是原汁原味的西洋曲子。大多经过改编,唱词更贴近农民的实际生活,通俗易懂。曲调五花八门,大都是借用流行歌曲的调子,再配上自编的歌词,听起来有点古怪,也有些滑稽。但是众人却唱得很动情,屋里屋外,满院子的人齐声高唱,声震寰宇,气氛在此刻达到高潮,他们通过这歌声表达着内心的信仰,充满神圣和自豪感。
唱完几支曲子,宋老太对大家说:有一个新人,她是闫英姊妹。她得了重病,咱大伙一起为她祷告,让她快快好起来。于是在宋老太对带领下,信徒们纷纷跪倒在各自的座位前,由宋老太领诵,大家一起为闫英祈祷。屋子里、院子里,男女老少一起发声,声若洪钟,震撼人心。闫英在那一刻,内心受到巨大的震动,她从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真心祷告,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击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半个月后,闫英回到家中,同行的还有两个老太太,一个是宋老太,另一个是郭老太。两个人和闫英吃住在一起,日夜为她祷告,并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单达亘和单达恒对闯入家里的陌生人很不适应,看到他们祷告时那种怪异的做法,也感到很不自在。但是,母亲闫英却很高兴,她对老太太敬重有加。单达亘也亲眼所见母亲闫英的病在见轻,慢慢也就接受这种存在。
从此以后,闫英在这条的路上越走越远,日积月累,性情渐变,最终变成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