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那年,姑奶家的表叔再婚了,老爸带我去参加他的婚礼。婚礼的样子完全没有印象了,能记得的只有他家低矮的平房和放不出节目的彩色电视机。
表叔家在市里,市里到底和农村有些不同,不像我们农村那时候住的多数是三间瓦房,很多还是土坯房,他家住的是平房。平房的楼梯是露天的,那两天,我经常爬楼梯到平房上玩。
表叔家还有一台彩色电视机,但是坏了,有大人大概是怕我们乱跑,想要放彩电给我们看电视,但是总也搞不好,电视上永远闪着彩色的雪花。
有一天晚上,老爸带我出去,不知道是干嘛的,也不知道是去的哪里。在大街上,我困了,感觉好煎熬,闹着要回去。他指着穿梭来去的汽车给我看:“快看快看,小汽车!” 我看过去,果然是“小汽车”,确实很小,跟我之前看过的汽车不一样,又低又矮,底盘几乎贴着地面,人上车的时候还要先蹲下身子。那是一个十字路口,好多小汽车左穿右串、忽走忽停的。我当时想:这边的汽车怎么这个样子,跟玩具似的!
远处有一个游乐场,我那时候可不知道那是游乐场。整个游乐场上,霓虹灯红红绿绿、流光溢彩,看起来好魔幻,还不停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好喧闹,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跟老爸说要去那里玩,老爸怎么跟我说的,我忘了,估计当时也没听懂,反正意思就是“不去”。
有一个白天,我们去了动物园。
看了斑马。看斑马时的具体情形已经忘了,只记得一个院子里有好多斑马,我将手臂伸进栅栏,隔空跟斑马打招呼。忽然几匹斑马遛了过来,老爸赶紧将我抱离,旁边的人们也都远离了栅栏。原来斑马是会咬人的。后来老爸说:斑马院子的外面挂着一面牌子,上面写了“斑马咬人”。
看了鸟。但是不记得看过些什么鸟了,大概是不会看,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唯一记得的是好多麻雀大小的灰色的小鸟,在笼子里缩成一团。
看了孔雀。想看孔雀开屏,但是等了半天,孔雀就是不开。好多人喊着“孔雀开屏、孔雀开屏……”,但是孔雀无动于衷。我们放弃了,转身走了。刚走没多久,忽听身后的人群有骚动,好像是有人喊着“开了开了……”,我们转身去看,孔雀果然开屏了。
看了猴子。猴子们是在一个高高的有好几层的大笼子里的,上蹿下跳。有好多人在给猴子投食,我也朝里面扔了一颗糖果。扔到了地上,刚好扔到猴子撒的尿液上了。有一只猴子爬过去,捡起了糖果,可能它也发觉糖果上沾上了尿液,就又爬到旁边干净的地面,将糖果在旁边地面上擦了几擦,然后又剥去糖纸吃起来了。看到这一幕,围观的群众都笑起来了!
看了老虎。那时候才六岁,根本就不认识老虎。好多游客在笼子外等了好久,能听到老虎“嗷呜”的叫声,却始终不见老虎出来。那时候老爸的注意力不在笼子里,好像是跟旁边的人聊天来着,只有我始终扒着笼子,朝里面看。良久,远远地看到一只好大的猫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个头比平时看到的猫大得多。我跟老爸说:“大猫,大猫……”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老爸也笑了,说那不是猫,那是老虎,老虎跟猫长得是一样的。
好的吧,原来老虎就是大号的猫,这下我知道了!
老爸好像对那次我们逛动物园的事挺津津乐道的,后来说起了好几次,因为他的反复提及,我得以记住了这些细节。
说起来,记忆这东西挺奇妙的,我们记住了的,历久弥新,而忘却了的,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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