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中的闲趣与坎坷

卷一、闺房记乐

第一卷为沈复与陈芸夫妻俩的婚后生活。二人结为夫妻后相敬如宾，沈复爱陈芸的才情与温柔体贴，陈芸亦对沈复及其家人尊敬有加，持家有道。此卷读来使人心口熨帖，温暖如有暖阳光照。沈复与陈芸之间的爱情实为看客羡慕。

沈复离家求学时与妻子分离后：

“居三月，如十年之隔.........................登舟后，反觉一刻如年。及抵家，吾母处问安毕，入房，芸起相迎，握手未通片语，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觉耳中惺然一响，不知更有此身矣。”

与爱妻陈芸在沧浪亭避暑时的乐趣：

“禀命吾母，携芸消夏于此。因暑罢绣，终日伴余课书论古、品月评花而已。芸不善饮，强之可三杯，教以射覆为令。自以为人间之乐，无过于此矣。”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鸿案相庄廿有三年，年愈久而情愈密。家庭之内，或暗室相逢，窄途邂逅，必握手问曰：“何处去？”

沈复病愈，与妻子一同至沧浪亭：

“携一毯设亭中，席地环坐，守者烹茶以进。少焉，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渐觉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

卷一闺房记乐插图

卷二、闲时记趣

卷二篇幅不长，记录了沈复自幼时起发生的一些趣事。读来使人捧腹，亦使看官感受到一种闲适和趣味。

比如年幼时将蚊子看作飞鹤，以青烟喷之，观看其飞鸣直至脖子僵硬。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空。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其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怡然称快。”

再比如以花插瓶，寻得意趣。

“自五七花至三四十花，必于瓶口中一丛怒起，以不散漫、不挤轧、不靠瓶口为妙；所谓“起把宜紧”也。或亭亭玉立，或飞舞横斜。”

卷三、坎坷记愁

卷三篇幅较长，大部分记录的是沈复的婚后生活中的一些坎坷，坎坷之处实在使人动容。这其中既有垂怜沈复的命途多舛，亦有怜惜陈芸的悲愤离世、吐血而亡。

在这一卷中，沈复不仅失去了自己的闺中良友、最爱的妻子，还失去了敬爱的父亲，甚至没能见到临终父亲的最后一面。相继失去妻子和父亲已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不想与爱妻而生的儿子逢森也于四月间夭亡……如果生命也分春夏秋冬，那么此时的沈复无疑进入了他生命中的寒冬。

爱妻陈芸离世：

“芸乃执余手而更欲有言，仅断续叠言“来世”二字。忽发喘，口噤，两目瞪视，千呼万唤，已不能言。痛泪两行，涔涔流溢。既而喘渐微，泪渐干，一灵缥缈，竟尔长逝！”

沈复父亲离世：

“始痛悉吾父业已辞世。刺骨痛心，呼天莫及。无暇他计，即星夜驰归。触首灵前，哀号流血。呜呼！吾父一生辛苦，奔走于外。”

沈复爱子离世：

“骇悉逢森于四月间夭亡。始忆前之送余堕泪者，盖父子永诀也。呜呼！芸仅一子，不得延其嗣续耶！”

卷四、浪游记快

这一卷是对沈复浪游天下的记录。游玩以时间为线，记录了沈复自十五岁起游山玩水的经历。本卷基调较之上卷更为快意，虽然卷中也有对家族剧变(爱妻离世、父亲逝世、第一知己英年早逝)的透露，但描写的主体仍是浪游。沈复浪游所至之处有西湖、萧爽楼、长江、小孤山、海珠寺、来鹤庵、鸡笼山、大明湖等。

一路赏山玩水，不甚快哉。沈复与友人的足迹不仅遍布寺庙庵堂之属，亦有游河观妓之游乐。游河观妓时，沈复见到一位与陈芸相似、足尖细细的喜儿。沈复待妓女喜儿体贴有加，引得其余妓女艳羡连连。可惜最后沈复离开没再前往，喜儿几欲自尽。有道是“半年一觉扬帮梦，赢得花船薄幸名”。

游历西湖：

“西湖之胜因得畅游。结构之妙，予以龙井为最，小有天园次之。石取天竺之飞来峰，城隍山之瑞石古洞。水取玉泉，以水清多鱼，有活泼趣也。大约至不堪者，葛岭之玛瑙寺。其余湖心亭、六一泉诸景，各有妙处，不能尽述，然皆不脱脂粉气，反不如小静室之幽僻，雅近天然。”

游河观妓之场景：

“及终席，有卧而吃鸦片烟者，有拥妓而调笑者。伻头各送衾枕至，行将连床开铺。余暗询喜儿：“汝本艇可卧否？”对曰：“有寮可居，未知有客否也。”

游武昌黄鹤楼：

“江中往来小艇，纵横掀播，如浪卷残叶，名利之心，至此一冷。壁间题咏甚多，不能记忆，但记楹对有云：何时黄鹤重来，且共倒金樽，浇洲渚千年芳草；但见白云飞去，更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卷五、中山记历

这一卷记的是沈复跟随正使一同出使外域，所观览到的异域风景。正如沈复自己所言，描写山水的优美崎岖，记录物产的瑰丽怪异，登载官府衙门的典章制度，赞美雅士淑女的风神气节。文字不讲究奇妙，事件却是实录。

本卷里介绍了异邦的海味，如像墨鱼又不是墨鱼的动物、僵直黑硬的海蛇、放在沙水里养十几天不吃也不会死的螃蟹等。除此之外，还有异域水果、布料、草木、节日、舞蹈等。

文字写实，并无华丽词藻堆砌。此卷文风轻快，倒与“浪游记快”卷相似。外域奇遇读来奇妙又有趣，倒吸引看客想去那出使的琉球国一探究竟。

卷六、养生记道

此卷记载自陈芸离世后，沈复戚戚无欢，始悟养生之要。如：

“人大言，我小语。人多烦，我少记。人悖怖，我不怒。澹然无为，神气自满，此长生之药。”

读后感：

《浮生若梦》是一本追怀往事的书，看官可从书中寻得幽闲之趣，如与知己同游、与爱妻相伴、与幼时的自己玩乐等等。

人生有快乐亦有悲哀。沈复痛失爱妻、爱子、父亲，实为人间悲剧，使人读来心口揪紧，为之动容。

但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据历代学者考证，后二卷“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系伪作，乃好事者从曾国藩、李鼎元、张英等著作中摘抄拼凑而成。关于伪作，我个人见解倒希望它是真作。

在沈复痛失亲人之后，假若沉湎痛苦中无法自拔，倒不如参悟养生之道，这也于个人有利。

全书读完，有快意也有忧愁。既为陈芸沈复的爱情所感动，亦为沈复所游历的山水所感到快意……无论如何，这是一本值得闲来阅读的小书。

《浮生若梦》中的闲趣与坎坷